鐵流：一個在「文革」中童心未泯的右派(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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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中國2014年03月21日訊】題記：佛爺作戲弄法門，縱鬼驅魔奧妙深；張飛紅臉岳飛殺，李逵揮斧砍燕青；獐麂兔鹿互嘶咬，魚龍蟹將刺刀拼；你想得道我成果，何惜生命化煙雲」。這是我在「文化大革命」中所寫的一首打油詩，一直深藏心中，好不容易藉此文用上了。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1966年，狂飆般的「文化大革命」驟然席捲全國，各式各樣的人物紛紛登臺亮相，正如古典名著《紅樓夢》所寫的：「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想不到老右彭慕陶先生和他幾位命運相關的朋友，也於1977年金秋時節拉起「造反大旗」，公然在成都市勞動人民文化宮（原中山公園）亮出了「成都右派造反兵團」的牌子，一時從者眾，不少人寄予希望，認為這下「右派」的案可以翻了，連右派詩人流沙河先生也幾次造訪。但一些人不這樣看，說他是「瞎子稱秤，認不到斤兩」，私下裡捏了把汗。彭慕陶成竹在胸，拍著胸膛說：「怕什麼？我們是得到中央文革小組支持的，他們親口向我們說，像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小幹部、小知識份子，又不仇恨共產黨，又不反對社會主義，怎麼是右派？這是﹝走資本主義當權派﹞不執行毛主席革命路線所致，所以叫我們起來造反！」

他說的是大實話。自他1957年被成都市輕工業局定為右派分子那天起，他就大喊冤枉，在各種大小批判鬥爭會上不僅不低頭，還與揭發批判他的人直面辯論。他說：「我出身城市貧民，自幼喪父，十二歲就幫人守書攤維特生計。成都剛一解放就參軍，跟著共產黨，跟著毛主席幹革命，披星戴月，出生入死，徵糧剿匪，何惜拋頭顱，灑熱血，能是右派嗎？」

無論他怎樣表白陳訴，不但把他定為右派，還把支持他「意見書」的團支部十四位團員中的十三位團員，全部定成右派份子。那位跑脫的女同志因為在家生小孩，沒有在他的《向黨建言》的「意見書」上簽名，要不全軍覆滅了。他到底寫了些什麼「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建言？弄得這麼多小年青變成了「反動分子」，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甚而客死他鄉。

他是根紅苗正的窮孩子，道道地地住貧民窟長大的干人（成都話窮得發乾），父親是四川大學校工，遠在抗日戰爭前就和中共地下黨車耀先領導的人員來往，跑跑腿，提供點小情報，不幸早逝。他自幼聰明，學習成績不錯，因沒錢交學費，小學畢業後即自謀生路，給人看守書攤，就此讀了一肚子書，「先烈英模」的事瞭解得不少。他最崇拜敬仰的是孫中山先生，為了實現救國救民的理想，先後十一次起義的反對滿清政府。除此，還特別喜歡陶淵明，蔑視權貴，「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高貴品質，故將原名彭家富改為彭幕陶。他1950年4月即追隨共產黨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51年10月轉入「革大」（一種培養幹部的臨時性的短期革命大學），同年10月加入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共青團前身）。畢業後分配到川西區公安大隊政治處當副排級文化教員，隨部隊徵糧「剿匪」征伐，專做文化宣傳鼓動工作。1954年叛平匪盡，轉業到成都市前進鐵工廠負責工會工作。1955年上調成都市輕工局搞「對私改造」，由於工作成績裴然，升為局辦公室秘書，並增選為團總支宣教委員。總之，他一路看好，前途絢麗。那時，只要一喊「共產黨萬歲」和「毛主席萬歲」，他就心潮澎湃，熱淚盈眶，恨不把一顆紅彤彤的赤心掏出來獻給「偉大的母親」。為了響應共產黨和毛澤東的號召，幫助中共整掉「三個主義」（宗派主義、教條主義、主觀主義），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言者無罪，聞者足戒」的誘惑下，他經過認真思考，反覆推敲，花了近一週時間，寫出《向黨建言書》的五十餘條意見書。這意見書，無論過去或今天，縱用一萬倍的放大鏡也找不個黑點，可是為了「革命」的「需要」，他只能當右派！他是五十五萬右派隊伍中另種忠誠類型，特此將全文抄錄於後，供專家學者研究。

「成都市輕工業局辦公室秘書、整風小組召集人、團總支宣教委員，彭慕陶向局黨委建言，如有不當之處，請領導批評教育」：

一、對局領導方面的

1、應明確局的工作性質和方向。如確定局是行政局，就應加強幹部的政治理論，經濟政策、工業生產管理知識的學習，把主要精力集中在研究國家政策、法令指示方針上，只有這樣才能準確地傳達上級的決定精神，才能抓住主要問題在一些原則上制定出切實有效的辦法或措施來，才能在各個政治經濟活動中引向生產發展。

2、如確定局是生產管理局，就應急待地進一步熟悉業務，把主要精力擺在深入生產，研究生產上。作為基本建築材料局的工作幹部，至少應懂得企業各部門之間有機配合的統一體。不這樣就談不到進一步改進生產，據我瞭解，現局裡的幹部很多對這方面知識都低，憑現在這一套，只能是原則幹部、不懂生產就不能改進生產、設有科學的方法就不會有切實的效果，「心好不等於效果好」就有此理，     

3、如果兩者都要，就應很好估計下局的力量，作很好的調整，人員加倍學習。否則真正解決生產問題少，辦理事務工作多。

4、無論怎樣必須與廠、點劃劃清工作界限，職權範圍，該管的管，不該管的就不管，給廠在計畫管理、財務管理、幹部管理、職工處理、福利設施等。都應在國家統一計畫下給予廠裡有充分的自治權利，局只掌握生產平衡，重大的技術組織措施、生產關鍵問題，職工政治思想教育等工作，這樣就會使廠裡能更大地發揮主觀能動性，又使局的領導才能擺脫事務工作圈子，能有可能抽出更多的時間來學習業務、深入現場。

5、上次科室合併意見很好，應迅速調查並重新修訂各科室職掌範圍的工作制度，一定認真貫徹執行，同時可考慮將局秘書室改為局長辦公室，以補償局長事多不足，科室聯繫不夠的毛病。

6、擴大民主領導。凡屬生產工作上重大問題，都應多接收一些經辦人員參加，各種會議文件資料也應使有關經辦同志得知，不要只是黨內主觀決定或經常一些少數人決定，這就會避免官僚主義和宗族主義，更多的發揮大家工作積極性、創造性，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同時局領導同志還應經常深人科室督促檢查工作。     

二、對精簡機構的意見

7、根據中央、省、市各級精簡機構的精神和局生產任務一再削減情況看來，有必要採取以下幾個措施：

I)、撤銷二局，把人員調到急需的地方去。   

2)、或者再增加一些任務，接收一局機械公司，事實上我們永泰工建現在還在承作機械公司的產品。

3)、人員暫時下放，重點幫助廠搞幾件能搞的事（如改進管理，修訂制度、總結經驗等）待今後工作需要再回局。

8、在精簡機構處理人員中，必須貫徹以下幾個原則： 

1)、必須將強有力的幹部下放基層，不能逐級掉換，否則仍會形式上強下弱無濟於事，因為基層人員水平十分薄弱，而任務卻十分繁重，不如此即達不到今年精簡上層，充實基層，真正幫助基層起些作用的目的。

2)、必須講清道理說服動員，在方法上應儘可能的採取自願申請、組織批准的辦法。只有使大家認識到下放光榮，不是無能，才能達到留者安心，去者滿意。

3)、人事部門必須清除本位思想削弱留強的怪辟。堅持大公無私的原則，不要扔包袱，也不要留一手。

4)、我們的基層單位，除永泰、工建外，現情是「上面實有多，下面也不少因此不宜下放廠，應得多餘人員交由市委，市編委統一分配。 

三、對職工政治思想教育

9、必須先將上級黨委、黨政工團領導力量統一起來，負擔起這個主要責任。思想工作離開了這個力量，任何個別宣傳教育部門是很難作好的，因此建議今後運動必須統一行動，不能各搞一套。對職工政治思想教育工作，應訂出一套系統計畫並要堅持不斷，使群眾有所適從，思想不亂。此問題還可建議市委考慮，將廠黨委關係轉交行政局黨組統一領導、給工作方便，也可避免過去一抓大家抓，不問都不問。目前的時事政治學習，統戰工作，今年先進生產者運動、市委、區委、局裡都沒有認真管了，應引起注意。

10、對職工教育方式必須採取說服教育，用民主的方式來解決，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職代會」這是一個領導者與被領導者從下自上的自我批評、自我教育的一個好場地，各級領導都應很好重視這個形式，局應很好加強領導，並制定出一套適合的制度(如開會期黨政工團負責人必須參加，議題事項，大會中心內容、代表視查、提案審查實施，代表產生比例、大會權利、會議時間等)其中個別工人確實流氓成性、也應通過大會教育、屢教不改的還是不應太遷就了，開除也是教育之一。

11、應加強職工技術培訓，可開辦業餘技術訓練班，使職工對建築工業有明確認識、有工作信心，也能提高維護安全，發揮人的潛力。此事也應由局指派專人主辦，以免形成自流、時興時廢。

12、教育幹部必須對群眾耐心說服、克服粗暴急燥簡單生硬的方法，加強廠和車間黨政工團的領導，對某些工段長不稱職者應撤換，人事部門還應把強有力的並有一定政治修養的人放去擔任，因為這是教有工作的前哨，方法不對，反感必多。

13、與群眾同甘共苦，參加體力勞動要有重點有目的，真正能通過深入體會提高自己幫助別人，因此也有必要建立一些制度，不能勞動的還可以組織家庭拜訪，個別談心，經常關心群眾生活，注意群眾小問題給予認真負責的解決、就是一個最生動的教育。不要圖形式，走過場。    

14、為了能確實擔負保證不間斷地對工人進行教育，可考慮成立教育科或指派專人。因為現在勞工科和人事科都沒有管、事實上工人比幹部多，雖然增加了幾個人，但實際效果很大。               

四、對加強生產技術領導方面

15、局應加強技術力量的組織領導，信任他們並交給任務(重大的技術措施鑑定及生產上重大改革)並給予研究、實驗、參觀、學習資料等物質條件。

16、重視新技術能力的培養、繼承。

17、歷史資料的彙集與點滴經驗介紹(磚瓦砂石有很多生產經驗缺乏科學的總結與整理)

18、局的全體同志都可以有必要學習生產技術，由都工程師和廠技職人員指導，先鑽研磚機性能和輪窯原理，進一步學習土壤分析、化學焙燒、砂石級配、土木建築、鋼鐵結構，這都是我們工作所必須。

19、黨和行政領導不要粗暴她干涉技術同題，要對實驗加以支技鼓勵，耐心等待(隧道乾燥法就是一例)，至少要求不懂可問，懂了再追究，取消一些清規戒律(範圍擴大)。

20、由局到廠應成立「合理化建議委員會」，認真加強工作領導，此工件必須要依靠行政領導的支持、技職人員的實現。

五、對幹部的使用培養獎懲提拔

21、要改變人事工作方向，既要管局的幹部，也要管廠裡幹部；不如此就不能保證局的有力領導。

22、對幹部使用不僅要有人生觀，而且還要培養職業觀，要量材使用，以質論價。既定了型就不要隨便調動，必要時也不要更換業務，使幹部可以熱愛專業，增加工作信心，這也符合少奇同志的要求（是指當時）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還應建議人事部門作為今後幹部使用原則，作為行政的規定。

23、對干都使用還應劃清職責範圍(現不合適的可以調整)，保證每個幹部能有一定的工作範圍，有職有權守職盡責，並要給予足夠的信任。屬於工作問題的會議，文件都應有機會參加，使具體與抽象幹部結合起來。

24、培養和進修應有一定合理的規定，以往有也應修訂，必須保證培養工作優異者(無論黨、團、群)因為這是我們前進的主流、應珍視這些革命精華。進修也應由局多辦些或參加市委辦的，「工業講座」，局應給予物質保證和時間保證。短期離職學習當然更好。

25、獎懲應以事論定不能以政治區別，不論動機如何應看實際後果，按情公處。

26、幹部升遷應有年別標準，(即間隔幾年晉級)，中央因鑒於去年工資上升面大(過右了點)而採取今後幾年不提級的幹部政策，看來是有些過「左」對此有兩點建議：

1）、按年晉級應該貫徹，因為這是鼓勵幹部前進，也是工作成績貢獻人民的標誌。為減少國家負擔可考慮升級不增薪的辦法。

2）、對現在提得過快的少數黨員同志，應該教育他們要虛心些，踏實些，不要不懂裝懂，不要盲目自滿。放下架子接近群眾，誠摯相見，群眾一定會歡迎。必須互相學習共同提高，級別差異與工作要求太大，可請組織考慮。必須指出：從領導放下來，不等於群眾放棄了領導，因為群眾有覺悟，會自覺接受黨的領導，只要黨委經常檢查督促即可。

27、為了消滅宗派主義，人事部門逐級下放有經驗老年幹部，有公正嚴明的工作作風，對今後幹部調動必須事前通知，徵得有關部門及工作調動者本人同意，並在弄通思想的基礎上進行調動，防止強迫生硬調動後還要防止推出不管。

28、對幹部的理論學習，時事政策學習和工作水平的提高，要認真負責注意考核以掌握幹部的實際能力，最好建立定期的考核制度恢復年終鑑定。         

29、對幹部的歷史政治問題必須以高度嚴肅認真負責的精神，儘可能地給幹部作出結論，檔案也僅供參考。主要應經常細心地進行考查，要瞭解人的變化，不要當官僚，抱成見，把問題絕對化。對此，也要求少數有問題的幹部主動交待問題，協助組織早日作結論，以解除思想顧慮。只要問心無愧。真金不怕火煉，大膽負責爭取主動。

30、人事部門應關心群眾生活疾苦，注意生活中的道德教育，對幹部生活福利應有一定的照顧，把制度訂得公平合理，趨於常情並應公布於眾。

31，應給幹部有照料家務的時間，一般屬於工作研究佈置應盡量在工作時間安排，房屋住地過遠的應進行調劑。

32、應注意組織幹部集體活動(如郊遊、集會、拜訪，舉辦文體活動)擴大生活範圍，使領導與群眾、同志與同志之間有更多接觸機會。

六、對工作組意見

33、組織工作組，必須充分估計自己力量，組裡成員必須是熟悉生產，瞭解情況抽得出時間的同志，如成員不當無濟於事(現駐廠工作組就是一例)。 

34、工作組計畫不要局主觀制定，不要貪多貪大。只要能踏踏實實地幫廠裡做一兩件重大的好事，就會起到好的作用。因為主觀代替往往不是空洞原則，就是不切實際，有其下去走馬觀花完成任務觀點，不如多鑽研點業務工作，因為要改進管理，必須懂得工作方法。

35、工作組內要民主集中，發揮大家力量，集體研究共同決定，凡屬生產工作的各級會議都應參如。組內有權解決的就應解決。無權可提出意見建議廠或局解決。

36、對目前住廠工作組意見，能從局裡新派人就應很好組織，不要掛名的，任務交待明確，工作佈置具體，如不能派人，就改為駐廠員只負責瞭解生產情況，及時匯報問題。

37、現在三廠工作組應著重勞動教育工作。因輪窯、磚機都是技術問題，而我們所提出一般性的改進意見都是廠裡所提到的，我們只適於情況瞭解，作政治思想教育工作。                     

七、對勞動力的問題

38、去年盲目招工造成損失很大，領導對招工工作不重視，致使幹部在外違反政府的政策、法令(方案制定錯誤的地方有年齡、健康、試用期、不要轉業軍人等)和招工生硬，不尊重地方政府，當時花了很多力量才招足，手續現還沒有弄清，現在又要退工。這些都應很好總結經驗，進行處理。

39、由於人事科不管工人教育、勞工科陷於事務性工作(整天搞調配、計算、修訂定額、勞保、勞動條件設施、工資標準等)，加之黨政工團力量渙散，整個工人教育工作全集中於最基層的工段長。而這些同志本身工作水平很低，缺乏政治修養，好的則積極肯干，不好的則採取簡單粗暴，動處分謾罵人(三磚廠的生硬辦法很多如不打掃衛生禮拜天就不放假，借書不還就扣錢，不參加義務勞動就作曠工處理，工人反映有四大惡犬)使工人造成反感隔閡很多。因此在工人中總的表現不是工人階級自覺勞動，而是一種唯利觀點，凡事說錢，願幹就幹，工人和領導不是當家作主和領導為自己人，而是認為金錢購買監視關視，這樣又引起一部分人認為國家法令保護工人(不敢開除)領導怕矛盾尖銳，壞分子乘機上升，一部分人員圖個人利益(以掙錢為原則)少部分人的正氣被邪氣壓住不能抬頭，這是一個當前工廠突出的矛盾，值得局很好重視。對此，特建議局人事部門一定要把強有力的幹部放到基層，不稱職的工段長應子撤換，同時也應加強車間黨支部力量，希望領導不能忽視這一薄弱重要環節。

40、目前因任務削減而處理工人，我考慮因此事重大，涉及勞動力問題也為突出。因此應將此事作為局當前主要任務，除留部分人員維護減產後的計畫安排外，更應抽出局的主要力量做好退工工作(包括工人統計、區分、調整、審核、動員說服教育，接待護送，經費安排等)都是一系列的思想工作和組織工作。局應從各科室抽出力量制定一個較為切實細緻的工作方案，還要事前和市委、省委、省勞動局、遂寧專區聯繫以作好準備。

八、入黨問題

41、黨組織應正確掌握組織原則，同意黨組織在本年不發展意見，好好整風大有必要，我建議還可多延長几年，因為在現在看來還有偏差，如個別黨組織發展中有宗派情緒(如沙司)認為黨員路線是唯我路線，黨組織偏聽偏信，不愛聽反面意見，也得不到較為正確的意見，因此在發展中黨員質量有所降低，也有損黨的威信，如不及時糾正，今後發展更會不利於黨的事業。

42、部分黨員走由於在和平環境加入的，一般的是沒有經過較為嚴重的艱鉅考驗，本身就缺乏知識修養、經驗，加之黨組織的思想教有不夠，社會發展形勢快，很多思想不夠好的黨員同志被黨快速提拔。「今日使者，明日士爵」，「一躍龍門，身價十倍」。而擺在面前工作任務又十分艱鉅，他們既不很好鑽研，又不虛心聽取群眾意見，不學無術還要盛氣凌人，群眾對他們的結論是「德不足以佩人，才不足以濟事」，這種人雖然為數不多，但有則不好，為從工作計，實須教育糾正，否則將不利於黨的事業，因此建議黨組織此次整風不僅要現在整風，而且還要抓緊整，不僅要在黨的負責幹部整，而一般幹部也要整，至少也要重視黨的思想教育，這是因為黨在領導社會主義建設事業，這些同志都是站在當前十分重要的崗位上。

43、整風不能成為一陣風，應經常保持和風細雨。為此就須建立一些必要制度，如定期黨團聯繫會，群眾座談會、組織談心會。黨員必須關心群眾，幫助群眾等等。同時也要保證不受打擊報復(無論直接或變相的)。     

44、黨對任何人要求入黨求取上進的同志，都應嚴肅認真的負責答覆，不管其動機條件如何，都應指出努力方向，並應認真幫助他們改進缺點，創造條件，不能有所拖延積壓，今後黨組織應建立定期檢查制度。(按這是就當時有些黨組織經辦人員對一些他們認為動機不純或條件不夠申請入黨的人，擱置一旁，長期不過問，使這些人思想背包袱而提的)。       

45、對團組織應負責領導。特別是二局團員超齡過多應引起黨組織的特別重視，要求組織多關心他們，最好能對已申請的同志作個交待，指明方向鼓勵進步。

46、黨組織對來自群眾意見應特別重視，這一點在我們黨團比例過多的情況下更顯得尤為重要，要經常檢查黨員同志的工作作風，黨群關係，多聽取些群眾反面意見。

47、黨要加強統戰工作領導，目前統戰工作是三不管（市、區、局不管），下面同志感到統戰工作很辣手，原則太原，具體太多。而好多幹部又不懂得統戰工作的政策，還沒有建立統戰制度，都應很快搞起來。

九、對團組織工作意見

48、二局團的工作沒有開展與黨的幫助不夠有關，但也與團市委、機關團委、總支平時只佈置不檢查，只在上面不深入的嚴重脫離群眾的官僚主義作風也有關。本來去年思想教育工作還可以通過上級團委提請黨解決，但他們不知下情就不聞不問，這樣就失去了組織作用。        

49、支部真正關心大家少，支委沒有認真負起責任。上層支部工作本來缺點大於優點，但硬要按照成績是主要的，缺點是次要的，來寫，不這樣就違反了組織原則(先進工作者報告也是如此，支委推說工作忙，人員分散就放下了)對團員的鑑定太主觀，連給上級團委提意見的勇氣都沒有，怎樣維護團員利益，這都應引起團組織的注意，這種向缺點妥協的情況是應立即糾正的。

十、其它問題

50、因行政機關性質不同，幹部生話福利不好，可盡快成立機關工會，各單位成立「互動儲金會」，從局事業費中墊撥一部分以助同志們急時之危

51、市人委太大，須加強管理，平時只能區分老少，但壞人是不易發覺的，收發室應遷到洞門後憑證出入。

52、將房屋調整一部分給一般幹部使用，特別是路遠，孩子多的。

53、去二食堂橫道線應和市交通局聯繫，可能即劃，不可能應走橫道線。否則與我們國家幹部身份不相稱。」

這份建言堪稱忠貞忠誠，縱是魔鬼看了也會感動。所以當即為主持會議的趙森林局長表態採納:「今天彭慕陶同志這個幫助黨整風的意見很好，比較全面，符合黨的整風精神，大家都要像他這樣思考問題，提出意見幫助黨整風」。接著，很多團員幹部紛紛表示支持，並針對克服"三大主義"提出了善意批評。但是，「階級鬥爭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在這「大是大非」的風口上，一些人為了晉升上爬，總要想方設法找岔整人害人，何況趙的局長寶座早有副局長張培中在等候著。張立即糾集業務科長郭朝元、人事科長高應林、黨員胡某某等，以「一石二鳥」和「打梅香醜姑娘」的手段發起反擊。他們斷章取義，無中生有，顛倒是非，寫了《奇怪的聲音》的大字報，硬說他在整風會上的發言是毒惡攻擊，並張貼在市政府機關大門上。「大路不平旁人鏟」，立即激起單位一大批正義青年幹部的憤慨反擊，自願簽名寫了《一群不平者》大字報，也張貼在市府機關大門口。

「階級敵人跳出來了」！在中共市委的領導下，工業局緊跟形勢，即將「整風」轉入反「右派」。他不但是右派，還把贊同、支持他意見的一群人，全打成極右、中右、右派、內右、暗右、右傾分子，均受到各種輕重不同的處分，有的管制、有的勞教、有的送農村和基層監督勞動改造。加上其它分子，工業局百分之四十五的幹部中箭落馬。趙局長由於「思想右傾」，寶座自然被人搶去。

他後來迫於形勢只好「認罪」，得到一個「保留公職，行政降三級，下放到雅安專區榮經縣監督勞動改造」的「寬大處理」，自此過著冰刀霜劍的日子。1958年毛澤東利令智昏，掀起「一天等於二十年」的「大躍進」，號稱「天府之國」的四川很快成了飢餓之鄉，水腫、浮腫，遍及城鄉，易子而食誰處可聞，「下放」的老右有一半餓死。後來，縣上把所有右派集中到縣農場，不久「清放」回家，但分文不給。他回到老家成都上不了戶口，黑人黑戶沒口糧，還沒沒工作，只好冒名頂替作臨工，維持最低生活。不久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爆發，他誤判形勢，相信報刊上謊言，認為他是忠於「黨和毛主席」的，當年劃成右派份子是「走資派」所為，現是打倒對象。於是，他出面邀約了幾位同他出身成份一樣好的年輕右派，他（她）們是：

原成都市公安局政治處黨員幹部李全榮，因在整風中就本單位工作提了些批評意見，結果被劃為右派份子；第二位是原在成都市斌升街派出所內勤幹事李秉傑，平常患有風濕關節炎，整風前有天晚上同另一人值班，沒事就在辦公室一張地圖前感嘆說：「我這個病如果到東北治療太冷，到南邊去治又太熱，臺灣氣候是冷熱合適，但又沒有解放」。反右中那位同他聊天的警察作了揭發，說他「在值班時都在察看地圖，妄想逃奔臺灣投敵叛國」。他父親只是在舊社會當過機械技工，就把他的出身成分改為地主，劃成右派份子，開除回家；第三位是原是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書記員王雪琪（女），雖在整風會上未發言，一次有人在會議上發言說：「我們法院從院長到廚房炊事員，都是共產黨員領導的」，她「哦」了一聲，後來就說她右持儲安平的「黨天下」，不由分說劃為右派，受到開除公職回家「待業」的處分；第四位是成都市郊區政府幹部江仕森，平常說話有些尖酸刻薄，整風前就愛開玩笑戲謔人，因他說過×區長的通訊員在區長面前就像川戲「迎賢店」中那樣彎背哈腰，唯唯諾諾一付奴才，反右中說他污蔑黨的領導和積極份子，被打成右派。

幾人同病相憐，命運一致，志同道合，觀點近似，相約上北京告狀，向「中央文革」反映問題。好不容易一路混車混到北京，中央文革小組接待站親切地接待了他們。當聽完他們的不幸遭遇後大為「同情」，表態說：「毛主席、黨中央，反右派主要是指那些對社會主義制度心懷不滿和與共產黨較量的大知識份子，像你們這些人都是黨的基本群眾，根本不應該劃為右派份子，這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不聽毛主席的話，不按毛主席指示辦事造成的。現在你們應該起來和當地革命群眾一同造反，揭發他們執行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罪行。」隨即，發錢發糧票還開介紹信，他們好不高興，高喊：「毛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毛澤東搞「文化大革命」是假，報私仇整劉少奇是真；更不知道毛澤東借用「文化大革命」打倒所有政敵和對手，建立起毛氏法西斯家天下「後黨」執政的險惡用心。正當他們興高彩烈的時候，毛澤東「一二五」批示下達：「打擊階級敵人，純潔造反隊伍」，他和他（她）的同伴，一夜之間全部被逮捕，並受到「觸接靈魂」的打吊捆綁。在「從重從嚴」，「快捕快判」的當口上，他作為主犯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從犯李全榮判處十八年有期徒刑；李秉傑、王雪琪，各判十年有期徒刑；江仕森、任思玉等人重新戴上右派帽子，交群眾管制。應了一首打油詩：「神州突起造反風，一時男兒竟稱雄；南北串聯聲勢壯，奪權血染大江紅。中南錦囊誰能識，為人作嫁一場空；借問英雄今安在？司令主任滿獄中。」

不久，省市革委會在成都體育場召開十餘萬人公判大會，他們幾人五花大綁，掛著打了紅叉有自已名字的紙牌，再次品嚐「無產階級專政」鐵拳的滋味。宣判大會結束，裝上汽車，在荷槍實的武裝押解下，「威風凜凜」地遊街示眾。大有「慷慨歌蓉市，風流再做囚，飲彈成一快，不負老右頭！」此時，他呼天天下應，叫地地不靈，深悔自已再次上當受騙，自此對毛澤東恨之入骨。後送到四川石棉勞改礦去勞改，成日挖石棉，伴纖維，風裡雨裡，死裡活裡，直干到1979年12月鄧小平復出，清理冤假錯案時，才把他們宣布無罪釋放（附改判書），但失去的青春歲月再也回不來了。

按照政策他應回原單位，但原單位撤銷改組，後找到成都市輕工局落實政策辦公室，經過半年多時間，好不容易才將他安置在下屬一個工廠，和我一樣工資一分不補發，分房沒門兒。他們說：「你坐班房主要是右派問題，我們又沒有劃你為右派，我們接受你就算可以了，現在企業有困難，哪還有錢來補你工資，你只有去找原單位。」原單位工業二局早已改成了幾個局，後找到上級市輕工局，輕工局說「你們局早己撤了，我們是行政單位，只負責你的右派改正安置，無法給你補發工資。」就這樣相互推諉了二十多年，至今也沒有解決。他徹底灰心死心，方知此生幸福、才華、事業、家庭，全部被毛澤東吞食，被共產黨埋葬，不再存任何幻想，只有抗爭下去，尋求民主自由之路。

「往者可鑒，來者可追」。像他這樣心路的右派絕非一人，這叫「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我何下是這樣？右派總以為自已不是反共產黨的人，所以才有眾多的「觀潮派」、「招安派」、「高雅派」、「名士派」。他們仍存僥倖，日盼甘露，恨不得再獻青春。而彭慕陶和他的難友，早從欺騙中清醒，陷阱裡明白，決心當一輩子的「抗爭派」。他們說：如果中共當局不給右派徹底平反，不補發二十二年拖欠的工資，堅決鬥爭到底！上訴到底！

 

「往亊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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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看中國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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