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東華:宰你沒商量
考慮到中國正在大搞私有化,有可能紫金山已經變成了某某紫金集團有限公司,所以收錢自有收錢的道理。筆者作為資本主義制度的積極支持者,從我做起掏腰包當然責無旁貸。但資本主義與攔路搶劫的不同之處,在於前者給你選擇的機會,也就是說,你如果不願意付這一條的買路錢的話,你還可以走另外的路,並且會在你爬山之前就告訴你哪一條路收多少錢,讓你根據自己的經濟狀況選擇走不同的路徑。這其實跟國民素質和道德水準沒什幺關係,這是個遊戲規則問題。如果沒有公平的遊戲規則,博士碩士也會把好好的資本主義玩成鬍子和響馬的勾當。
筆者在紫金山支持完私有化以後還去了雨花臺,卻又見山門高聳,交費方可進入。一般來說,這幺重要的具有教育意義的宣傳陣地,請人來接受黨史教育還來不及呢,怎幺可能收錢呢?可實際上現在的雨花臺展出的還是過去的那些皮鞭鐐銬老虎凳,但黨史教育也要與時俱進,光有愛黨的熱情而不交錢,是不能來接受教育的。
美國的高速公路四通八達,大部分是不收費的Freeway,即便是收費公路,也是在你出高速的時候根據你的起點一次性收費。但中國的高速公路就比較有特色,最近修通了一條京滬高速公路,據說從上海到北京只要13個小時,但一路上卻要分別在11個收費站交總共535元,其原因是沿途的各地要按自己的標準各收各的錢。(新華網,2000年12月19日)
跟以上這些攔路收費比起來,中國電信最近把國際電話接入費調高8到10倍,才顯示出了國營壟斷性大公司的龍頭老大氣概。此舉不但讓那些扭扭捏捏攔路收錢的地頭蛇們自嘆弗如,就連在山野小路上截道的土匪也得甘拜下風。此一大膽舉動為世界電訊業所罕見,而且很有可能代表了中國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看樣子不包括海外的),所以可以在世界貿易組織下次開會的時候向全世界推廣。
世界經濟發展到今天,對一個國家的通訊費用的漲價,別人當然不能說三道四。這就好像一個封閉落後的小山村,修了一條與外界相通的公路,村裡的人當然要向在路上來往的人收費。但開始的時候為了那吸引外邊的人給村裡帶來經濟利益,所以收費就不能太高。等到他們在村裡蓋了大樓、建了工廠、辦了分公司之後,也就是說,要等到他們無法丟掉在村裡的投資時,就可以考慮提高這條與外界唯一通路的收費,而且無論收費高到多少,這些去投資的憨大們也得乖乖地交。
但瘋漲過路費這種事不能提前嚷嚷,講究個兵貴神速,也就是要突然襲擊,打他一個冷不防。要是早早就漏了出去,那些外來的投資者們就會趕緊在投資之前把過路費計算入成本,如果成本太高得不償失的話,就乾脆不來投資了。但中國電信現在漲價,時機就選擇的非常高明,因為世界電訊業不景氣,大家降價都還來不及,誰還會選擇漲價?再說中國剛剛加入了WTO,外國的電訊公司正躍躍欲試打入中國,所以現在應該是最不會漲價的時候。所謂突然襲擊就是這個道理,也就是在人們最想不到的時候和地方出手。
其實中國電信敢於向外國人(也包括港澳同胞和海外僑胞,而且自稱愛國的居多)收天價,並非自己首創,中國的許多地方和部門都已經在這方面積累了相當豐富的經驗。比如說外國人在中國住賓館就得按牌子上的公布價交美金,而中國人出差入住同一賓館,你要是按公布價交了錢,回去以後領導上一定認為你拿了回扣或者得了小姐的特殊服務。宰外國人這種事就連西安兵馬俑附近的農民都是行家,你要是中國人,他們就會舉著馬甲喊「二十塊」,但對外國人就是「twenty_dollars」。好在外國人總是傻乎乎的看見誰都微笑,所以非常容易辨認。
這種見了外國人馬上漲幾倍的行為主要出於兩種心理,一是自己瞧不起自己,認為中國人生來就賤,所以在收費方面當然不能跟外國人相比。很多人平時總把國家平等、民族尊嚴掛在嘴邊上,但一到這種時候就沒了聲息,借一句時髦的話說叫「得了集體失語症」。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覺得外國人本來有錢,所以就該宰他們,這裡用的是梁山好漢們的邏輯,即劫富濟貧。中國近代以來的打土豪分田地、公私合營、合作化,一直到現在的按著《富比士》上的名單抓富人,都是同樣的道理。
國際電訊跟國際郵政一樣是一種國家間的對等行為,一個國家要是單方面對別人惡意收費,別人也不會視而不見。WTO就是一個大家可以坐下來用談判解決貿易爭端的地方,而中國又特別珍視剛剛得到WTO的會員國地位,但中國電信的十倍漲價顯然不符合WTO的平等貿易原則。這其實也沒什幺奇怪的,中國簽了那幺多的人權公約、貿易公約,如果個個都照著實行,中國早就不是現在的中國了。所以在國際上到處簽約是一碼事,是不是照著做就是另外一碼事。簽約主要是為了哄著外國人玩玩,好在外國人傻乎乎的特容易上當。
現在海外的電訊服務商突然被漲了價,當然不會乖乖挨宰,大概也會採取同樣措施對付中國電信。所以在形成爭端以後,很可能就會由「中立的」中國政府出面干預,而最後的結果可能是不漲十倍,而是漲個四五倍,然後皆大歡喜。這其實是一個商業心理方面的經典作法,連最小的雜貨店老闆都知道該怎幺用。比如你要想給某個商品漲點價,最好的辦法是先把標價提高十倍,然後打五折。
稍微學過一點邏輯的人都明白,中國電信是國營企業,而且現在仍然處於壟斷地位。也就是說,中國政府是中國電信的老闆,而中國電信的壟斷地位就是政府給予的,老闆怎幺會站出來替別人說話呢?所以經過政府干預後的費用下調,實際上是一出雙簧戲,如果真有人相信的話,就得好好去補習一下中國文化了。
(觀察)(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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