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京城的「地下演出」

幕色漸暗，昏黃的路燈打開了，路燈下每一個物體都顯出暗黃的病態顏色，從遠處看去，夜市的人群黑壓壓擠在一起，活像熱鍋裡用鏟子翻炒的瓜子。他們擁擠著，手裡都拿著一張傳單，興奮地議論。

《工業城》

　　白天在明晃晃的陽光下，XX工業城露出它骯髒雜亂的真面目，就像幾年沒有沖涼的流浪者，污跡斑斑地等待著暮色的降臨，以便用昏暗的燈光掩蓋它的醜陋。

　　通常，晚上八、九點是夜市最熱鬧的黃金時間。白天蒼涼的空地上，眨眼間搭起了一個個鐵鍋，旁邊的桌子上放著青菜、河粉，米粉等等，一群群下班的工人蜂擁般擠到夜市，用它們解決一天的晚飯。

《打工者》

　　晚上八、九點，打工者穿著不同顏色的制服，三五結群地壓夜市。女的手裡抓把瓜子或橘子邊吃邊往地上拋撒垃圾，或有的手臂上掛著毛線袋，兩手打著毛線衣，悠閑地走路。她們碰到老鄉或同一工廠的，歡快地用方言打招呼，聲音又吵又鬧。男的蹲在路邊看一些騙術撲克，邊望著路人打哈欠，或在露天卡拉ok唱幾首流行歌曲。

　　從樓上望下去，夜市就像荒地野草突然被除草機宰割般，東倒西歪地晾在宰割後的荒地令人眼花繚亂，無不雜亂。

　　今天晚上的人特別多，據說是某個地方演出團到夜市的電影院演出，慶祝夜市隔壁的貿易市場如期建成。電影院的門口有３米寬的出自赤腳畫家的海報，大半面積佔著主要出場演員的藝術照。不少人已擠在門口好奇地東張西望。

《宣傳者》

台上幾個男的在指揮設備的停放處，顯然，他們是這演出的組織者，但也會兼職唱歌，誇張地介紹演出的內容，引來無聊低級的吹哨和鼓掌。舞臺旁邊停靠著一兩中巴車。車身已被花花綠綠的宣傳報貼得面目全非。仔細望去，那海報上寫著今晚的演出內容。如XX波霸傾城演出，含包欲放美少女一展美體，xx歌星………

他們一大早就坐著這中巴滿街發傳單，以便吸引更多人的觀看。他們在車頂上放著大喇叭，播放流行音樂，由一個女郎一手搭在窗外發傳單。見一個遞一個，許多沒拿到傳單的人從遠處奔跑過來，手裡拿著傳單興奮地走路。這些發傳單的女郎在晚上會參加演出，也許是主角。

《女演員》

據瞭解，這些演出者一般都是從困窮的外省農村來的年輕女孩，年齡大約在１５∼２０歲，她們當中，有的抱著明星的夢，有的抱著歌星的夢，有的是為了賺更多的錢，被那些頭頭所畏舉辦者連哄帶騙地趕上異鄉的賣藝路。

這樣的演出，門票只要４，５元，如果宣傳吸引人，可引來兩百多人。他們一般都坐著破舊的中巴車或四輪車，在特區的工業城旋繞，每晚演一場，一個星期平均有三四場演出，那些姑娘們，每天都重複著挑逗性的動作和表情，用自己的青春換得一天１０元錢的工資。

觀眾都是一個月拿幾百塊工資的低層打工者，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們的明星夢和發財夢，永遠停頓在夢的境界裡。被人觀看的虛榮心使她們出賣了少女的矜持和含蓄，在台上大膽老練地和台下的男性調侃，說著充滿挑逗性質的語言，仍能從容不迫地跳唱自如。

《重量級宣傳》

中午十二點左右，是眾多工廠的午飯時間，這時街上人最多，也是傳單發出量最多的好時間。一般在人們吃飯的時候，這種宣傳車放著音樂，緩慢地經過飯店門口，用音樂聲引來眾人的目光。

正在這時，車裡的女郎從窗口探出上半身朝觀望方向揮手，隨著她的舉動，眾人哇地叫了起來，她居然赤裸著上身！頓時四處傳來感嘆聲，伴著：「哇，身材真好哇！胸好大呀！」之類的聲音。當即，許多人追過去，巴不得再目睹女孩的身體，可那車往窗外拋撒一地的傳單後關窗離去。一會兒工夫，地上的傳單被撿走無影，想必今晚的演出一定不少人。

《觀看一場真正的地下演出》

晚上九點鐘左右演出開始了。一個中等個的男人穿著像馬戲團的演員服裝一樣的衣服，臉上化著京劇演員般的妝出來報幕。「朋友們，今天晚上由著名歌星XX為大家演出，希望大家多多捧場！我們的節目越到最後越精彩，有美少女的三點式舞蹈，讓大家一飽眼福………」接著，台下傳來餓狼般的嗚嗚聲和尖哨。

演出開始了。幾個男的依次出來唱歌，唱功一般，帶著濃濃的方言口音，口齒並不清楚。下面不時傳出「男的下退，女的上場！」的吼叫，掌聲寥寥無幾。

演出進行了一半，突然響起快節奏的音樂，一個身穿晚禮服的女孩走了出來，頭上頂著紅顏色的雞毛冠，身穿艷紅色燕尾晚禮服，從前面看上去，感覺下身僅穿一條紅色三角褲，她開始唱了甘萍的「潮濕的心」，台下顯然安靜了，睜大眼睛看著女孩擺弄姿勢的唱歌，唱功還算不錯。雖然厚厚的粉餅掩蓋了她真實的年齡，但從她的笑容裡仍能看得出，大概只有十六七歲的光景。一首結束，掌聲和尖哨多了起來。

接下來她唱「給我一個吻」，唱到中途說了一句話：「下面的男士有誰有勇氣上來吻我呀？有嗎？」 不少人在台下騷動，還是沒人敢上去，「哇，你們還是不是男人啊？你們不敢上來，那我只好下去嘍！」 隨著這句話，她真的下來了！「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飛吻也沒關係，我依然感激你……」唱到這一段的時候，她居然一屁股坐到一個男人的腿上，「可不可以？可以吻我嗎？」 她對著麥克風大聲問他，這時眾人乾脆站了起來，迫不急待地等待下文，「不吻白不吻，快吻啊！」有人又起鬨了，這男真的順勢吻了她的嘴！演出到了最高沸點。站著的男人，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很是痛恨沒勇氣上臺親她的意思。

這個女孩連續唱了幾首歌，把熱鬧場面帶到最後，等她退場後，六個個頭不一、胖瘦不均的女孩穿著泳裝出來跳舞，質量低劣，遠遠看上去只有一堆肉在晃動，出現不間斷的挑逗性舞姿。演出結束時，最初報幕的男的出來說了幾句話，打發掉台下躁動的觀眾。不少人仍意猶未盡地站在原地，哈著嘴張望舞臺……

正在我調頭走出來時，感覺有人緊緊盯著我不放，我調頭一看，原來是我的同事！「你怎麼也看這種東西？」他批頭蓋臉地問我，搞得我一時語塞，彆扭不堪地繼續笑。「你又怎麼來了？」我反問他：「無聊唄，總比沒的看好看啊，哈哈！」我故意放慢步子落在他身後。回過頭，看見一群姑娘正排隊準備上車，仍穿著剛才的舞臺裝，臉上統一地抹著嚇人的白色粉，眼神落寞，誰都沒有說話，失神地看著這些人群散場。不知道下一場演出，她們又失神在何處。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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