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輿論轟學費殺人

【圖片1：哈爾濱工大學生任海莊（右）原籍黑龍江省肇源縣農村，家庭十分貧困，是國家助學貸款資助的特困生。圖為他在勤工助學活動上向同學推薦參考書。（新華社）】

其實，貧窮不是失學的原因，也不是家長自殺的緣由。真正原因是，中國大學的門檻在過去幾年抬得太高，學費升幅已完全脫離一般民眾可以承受的水平。有學者指出，如果大學繼續沿用高收費模式，那麼，「學費殺人」事件將陸續有來。

在過去10年，批評「大學收費過高」的聲音從未間斷，但主張「高收費」始終佔了上風，並為執政者所採納，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與國際通行慣例接軌」、「大學不是義務教育」，讀大學是「高回報」產業，所以學生應該支付教育成本，大學應該像外國那樣收費。

全年收入不足應付

《中國青年報》日前刊文批駁指出，其實在發達國家中，德國的大學一律免費；法國只收小量註冊費；而美國和日本則收費，基本上公立大學較便宜，私立大學較貴，幅度由每年數千美元至二、三萬美元不等。至於與中國經濟發展水平相近的印度，著名的尼赫魯大學，學生每期只需交108盧比（約20元人民幣）學費和260盧比（約50元人民幣）住宿費，合計只相當70元人民幣。再看看中國學府的收費，學費每年由三千多元至萬元人民幣（見附表），若以去年中國城市和農村的人均收入分別為7703元和2476元來說，即城鎮居民人均一年收入只夠勉強維持一個大學生一年學費；農村更慘，要3個人全部收入且不吃不喝才供得起一個大學生。

中國的大學收費要與國際接軌，但發達國家的人均GDP是中國的數十倍，當地的大學學費只佔人均GDP的5％至10％，一般家庭可以承受，而中國的卻已遠超民眾的負擔能力。《人民日報》曾報導，僅安徽省農村，2000年就有1.8萬戶無力支付子女上大學費用，獲錄取而讀不起大學的「特困生」約有3000人。

質疑學費供官揮霍

至於倡導「高收費」者指學費應佔教育成本的20％至25％，內地媒體質疑這個平均成本的計算依據，是否要把學校蓋樓、買儀器設備、官員購買豪華汽車、名為出國考察實為旅遊的所有支出都分攤到每個學生頭上？

輿論認為，大學體制改革遠未到位，普遍存在機構臃腫、冗員氾濫、官多兵少、效益低下的通病。《中國青年》雜誌曾形容中國的大學是「校級領導一走廊、處級領導一禮堂、科級領導一操場」，官滿為患。

機構臃腫官多為患

內地大學與國外大學的師生比例也是一個例證。內地學者指出，世界各國高校師生比例約為1︰10，而中國則約為1︰4，原本師生比例愈高，教學質素應愈好，但在這些數字背後，實情是行政管理人員嚴重超編，名為教師，其實官員佔了三分之一。在教學設備方面亦嚴重浪費。

內地學者龔大中認為，「學費殺人」是對現有社會公共福利政策的一個拷問。隨著中國財富分配的兩極化，富者愈富，貧者愈貧，無論在城市或鄉村都出現了貧困甚至特困人口，這些人連溫飽都成問題，何來每年擠出上萬元大學學雜費？假如社會福利的陽光不能充分照耀最底層的百姓，尤其是農民，「學費殺人」事件就還會繼續有來。

大學學費「大躍進」

從中共1949年建政到1988年的漫長40年中，內地大學一直是「免費午餐」，學生考入大學，毋須交學費，讀書期間食住均由國家供給。1989年開始實行收費改革，每名新生入學要交約200元人民幣學費；其後數年有所增加，但最多也未超過1000元。

1996年，大學試行並軌招生（即自費及公費合併），學費開始「大躍進」，不少大學當年收費就超過2000元；1997年全面並軌，學費年年遞增，每年增幅達到30%甚至50%；2000年，內地大學學費普遍超過4000元。

1999年起，內地仿效香港和外國，推出大學生貸款上學計畫，家庭貧困的大學生可在校方擔保下，向銀行借錢讀書，畢業後分期還錢。據財政部的資料，2000年只有17萬在校大學生獲批貸款，但全國在校大學生共560萬之多，其中家庭貧困者佔20％，即有110萬之多，可見貸款上學受惠者並不多。

學費悲劇一宗接一宗

■今年8月6日，江蘇省溧水縣東並鎮愛民村40歲農民陳能根，因沒籌到女兒陳霞上中專的學費，喝下一瓶農藥自殺身亡。陳能根的遺物中有一個紅色包裹，裡面是他一點一滴攢下的75元錢，包括13枚一元硬幣和20枚角幣。

■甘肅省山丹縣高中畢業生蘇天將今年以優異成績考取蘭州醫學院，但其父親是煤礦工人，長年患病，母親無工作，家中無力支持他3200元人民幣的學費，在與父親吵架後，蘇天將8月4日上吊自盡。

■今年7月14日，53歲的陝西榆林南郊農場農民景統仕在二女兒景艷梅以高分考入東北師範大學，因為無力籌集高昂學費而選擇喝農藥自殺。

■2002年8月19日，陝西寶雞市考生丁煒收到復旦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丁媽媽高高興興給遠在外地的丈夫打電話報喜，不料父親卻自慚無力替兒子湊齊7000元人民幣學費，於同月25日縱身跳下7層樓自殺。

■湖北荊州市馬山鎮蔡橋村王亮今年考上中國美術學院，但交不起1.6萬元學費，只有每天到池塘捉鱔魚賣錢賺學費。家人賣掉耕牛，求遍親友僅湊到2000元，而他的繼父在他接到錄取通知書前十多天病逝，一家人更感徬徨。

明報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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