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寵物的地下鬥爭

發表：2003-09-02 14:43

在非典型肺炎(SARS)期間，全香港的寵物幾乎都過著逃亡的生活。

當時香港政府突然宣布要實施一項長期來被忽視的禁令，即禁止在所有權屬於香港政府的高層公寓內養寵物。這些高層公寓中居住著香港大約一半的人口，其中包括許多中產階級和中老年人。鑒於香港居住環境擁擠，這項禁令早在數十年前就已頒布，但由於寵物並未驚擾四鄰，香港房屋委員會(Housing Authority)的官員對大約40萬隻寵物採取了聽之任之的態度。

現在這種「民不舉，官不究」的原則突然被SARS的到來打破了。今年早些時候，SARS奪去了香港近300人的生命。儘管SARS疫情看來已經得到控制，但人們仍擔心這種傳染病可能還會捲土重來。雖然負責衛生保健的官員並未發現寵物與SARS之間有任何聯繫，但SARS的出現強化了中國人一種傳統觀念，即與貓狗住在一起是很不衛生的。

香港一直以高度現代化的都市而自居。例如狗肉在中國大陸其他地方仍是餐桌上一盤常見菜，但在香港餐廳裡卻早已不再出售了。然而隨著SARS帶來的恐懼和混亂，任何「髒」的東西都變得充滿嫌疑。因此今年初夏，負責住房的官員宣布公共住宅居民必須清除家裡的寵物，否則將把租戶的房屋收回。

這項聲明激怒了動物權益保護組織，它們擔心小貓、小狗和兔子等動物會因此被丟棄街頭，凍餓而死。約有2,000名動物愛好者於7月在房屋委員會總部舉行抗議，並徵集了5萬請願者聯名上書。

香港政府同意將大量收回飼養寵物租戶房屋的行動至少推遲到下月進行。動物保護組織已宣布，由於預計政府會實施此項禁令，香港遺棄寵物的比率已大大上升。然而香港還有許多人從未想過要丟棄自己的寵物，特別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寵物主人。在香港的創業型經濟潮中，許多人一門心思往上爬，對老人漠然置之，這些老人只能與小貓小狗為伴。

香港的獸醫Pauline Taylor說：「人們都提心吊膽，試圖把寵物藏起來。每次有人敲門，都可能是房屋委員會的人要來沒收寵物。」

在得知可能要與兩歲的京巴狗Ah-Bee分開時，53歲的糖尿病患者Chan Pik-Cham陷入了絕望。Ah-Bee是為數不多的能讓他和妻子感到些許安慰的來源。Chan先生說：「我怎麼能丟棄它呢？我們彼此需要，形同父子。」

5月時，Chan先生家的排風扇壞了。當時正是SARS高發期，大廈的物業部門承諾請一名修理工上門維修，但說不准哪一天到。Chan先生擔心修理工突然到來會發現他的Ah-Bee，因此將小狗托送到寵物寄宿園裡，每天交納13美元，相當於他日工資的三分之一。

修理工三天後終於到了，Chan先生說，當時他已經擔心壞了，生怕Ah-Bee有什麼閃失。

其他寵物的主人則購買了一種小型裝置，安裝在狗的頸圈上，狗大聲叫時就會對其發出輕微的電擊，從而起到阻止它繼續大叫的作用。狗吠可能會惹怒左鄰右舍，召來房屋委員會的檢查員。

Siu Liu女士採取的方式更為極端。她今年53歲，是一名離異的家庭婦女，有一條名為Bibi的10歲波美拉尼亞種狗。幾年前的一天，一名房屋委員會檢察員不速而至，在危急關頭，Lui女士讓女兒將狗裝在皮包裡悄悄帶了出去。

當時的情景她還歷歷在目，至今仍不肯帶狗外出散步，也不肯放鬆緊繃的神經，唯恐Bibi被檢察員帶走。在270平方英尺的公寓裡，Bibi呆在起居室和廚房之間鋪了報紙的地方。公寓裡貼滿了Bibi的照片，有一張還就貼在供奉觀音的神龕旁邊。

有時，要保證Bibi的安全需要整個居民區人的努力。Lui女士的鄰里對寵物十分友好，每當有人來檢查，都會給她通風報信。最近幾週，小區裡其他地方的人給Bibi提供了一個避難所，在風聲緊時可以躲避幾天。

但並非所有人對寵物都如此痴迷。Chan先生及其Ah-Bee的鄰居Cheung May-lin對於要與狗公用一部電梯，只能聳肩表示無奈。她說：「狗很髒，身上有股難聞的氣味，叫聲吵人，而且不衛生。」

自2001年以來，Cheung和其他反對養寵物的房客已經向房屋委員會提交了726份與寵物相關的訴狀，最近呼聲就更高了。

香港房屋委員會發言人Esme Lau說：「不喜歡寵物的人也有權發表他們的意見。」

由於感到勢單力薄，以香港愛護動物協會(Society for the Prevention for Cruelty to Animals)為首的香港親寵物聯合力量準備作出讓步。他們提出對寵物的大小實行限制，並在特定時段禁止帶寵物乘坐電梯。

同時，像Lui女士這樣的寵物主人正在醞釀應對方案。她說，如果政府實施限制，她將帶Bibi出去度兩個月假，過一段時間可能風聲就過去了。

Lui女士將Bibi放在膝蓋上，說：「我跟他們玩這種貓和老鼠的遊戲已經十年了，我會玩到底的。」

《華爾街日報》凱倫．理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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