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月收入300元的哈爾濱夫妻

我看過兩位高手寫的《月收入4000元在北京怎麼過》和《月收入3000元在上海怎麼過》深有感觸，這不僅使我想起了我前二年的經歷。
　　我那時在哈市做點小生意，經朋友介紹我租到了一個地點稍偏的廠屬住宅樓。搬家那天，亂七八糟粗笨的東西很多，一人擺放很辛苦。我便試著去敲隔壁家的門，鄰居家的夫妻很爽快地答應了。夫妻二人看上去大約三十五六歲，幹起活來很勤快麻利，從二人的談話中我知道了男的叫強，女的叫華。他們有一個十三歲的兒子正讀初一。忙活到將晚，我極力邀請他們到飯店去吃晚飯，二人堅決地拒絕了。我便訂了外賣，拿到他們家裡，夫婦很不好意思：「不過是幫忙歸置點家當，就這麼破費實在是不敢當。」華整理餐桌預備餐具，還到廚房炒了一盤花生米，說：「不好意思，家裡沒什麼準備的，炒盤花生米，大家拿它下酒。」我心裏很納悶，都什麼時代了，炒花生米，也能招待客人嗎？我趁說話的時候，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們的家：一室一廳，房子未裝修，傢俱是十幾年前的那種組合傢俱，僅有一臺老式的北京牌電視，室內是張雙人床。房廳是張單人床，外加一張餐桌和幾把椅子，它們都被收拾的很乾淨。
　　我對這個人家深入的瞭解起始於一次吵架。那天，我晚上回來，聽到隔壁有吵架聲，繼而有男人的吼叫聲和女人的哭聲。肯定是兩口子吵架。我想都沒想就敲他家的門，開門的是強，看到我很不好意思，華在那兒抹眼淚。我只說了一句讓大姐到我家坐會兒吧，便不由分說，把華領到了我家，給她拿飲料和面巾紙，我不禁隨口問了一句：「夫妻這麼多年，孩子都那麼大了，還吵什麼呀？」華好像竹筒倒豆一般的把情況告訴了我：
　　原來：
　　十幾年前，強和他哥都沒有考上大學，強的爸爸告訴他倆只能有一個人接班（那時國有工廠的工人退體後，子女可有一人接班），而得不到接班的人可以得到一個平房，所以當時強的哥哥選擇了接班，而強得到了那個平房，三年後，他便用那個平房與華結了婚。華也是接父親的班，工作在廠某辦公室，干的不錯，領導也是與華父熟識的老人兒，當時廠效益很好，鑒於以上的條件，婚後二年華便分到了現在住的這套一室一廳樓房，可也就在當年，強上班的那家街道辦的小商店倒閉了。強便拿出家中僅有的三千元積蓄去學人家做生意，可是賠的很慘。這以後強在家看孩子好幾年。一家人的生計全靠華的工資支撐。可是就在三年前，華的工廠減員，同辦公室就她一人下來，原因她不是大學生，廠裡照顧她，給她辦了退休，每月能得220元退休金，再加上平房出租一個月100元，這樣一個月330元的收入，全家維持了近三年。就在前些日子，廠裡又有了新文件，原先福利分房的職工，公房要作價賣給個人，華的這個樓房要向廠裡交5000元。而強的哥哥接班以後工作沒兩年效益也不好，工資時有時無，再加上沒有房子，所以直到三十多歲也沒找著對象，終於在三十七歲了，有了對象，要結婚，因為困難，強的家人提議讓強把平房借給他哥哥，強回家與華商量。華因為樓房交款本已很頭疼，又聽了這事，結果發生了吵架事件。
　　我聽了呆了好一陣子。吃驚地問她：「一家三口一月330元怎麼過呀？」華告訴我：「不浪費每一分錢」。買菜四五天一次，從不去菜市場而是早起到早市買，不論斤買，買估堆貨，回家挑出能吃的。而且，在夏天的時候要多買幾年柿子，給孩子吃，柿子維生素多。全家一個月買二斤肉，瘦肉全都給孩子，肥肉焯油炒菜，不光解饞而且省油。冬天則醃一缸酸菜和威菜。再則電話只接不打，晚上看電視就不開燈。華還說，結婚十五年了，用的餐具還是當年結婚時買的，孩子子沒穿過過百元衣服，強做飯很吃，再不出奇的菜也做的滋味十足，結婚後從未下過飯店。日子再緊，親戚的紅白事沒落過。若再有剩餘，攢起來買些穿戴。現在得留補夠那5000元。我真是吃驚華如此精打細算過日子。華說她跟強日子過的還可以，就是強的耳根子軟，誰的話都聽，回家與我吵。
　　後來幾來，我們常有走動，他們合好了。據說強的哥哥還是去近效租了一個平房，我那些日子經常回家早，他們便總邀請我去吃飯。飯很簡單，總是一盤青菜、一盤花生米、一盤雞蛋，強做的味道的確特別好，我每回吃的都比在飯店吃的飽。
　　強的兒子很懂事，我從未見過他向父母要求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很有禮貌，我每回給他的零食，他都交給他媽媽。給我倒茶水，陪我說話。
　　相處的久了，他們的親戚我也認識了一些。從他們的口中我得知強和華特惦念老人，華經常到婆母家去幫忙幹活，不惜力的那種。而強也總是買來雞或魚，做妥當，除了給兒子留下少許，其餘全部裝入飯盒中給岳父拿去。兩口子也極少紅臉。一家人經常在飯後下棋或是打撲克。休息日到江邊散步，到街心花園打羽毛球。他們都分別又找了工作，但都沒干長，可是誰也沒有埋怨對方。
　　我本來想勸華把平房賣了，做點小生意，可是當我見著那個不足30平米的平房以後，打消了這個念頭。
　　轉眼冬天了，華給他們的兒子買了一件新羽絨服，才60元，我看也挺好。他家有時瀰漫一股醋味，華告訴我，是她煮的，為防感冒。她還向我要過大可樂瓶子，每天晚上裝上自來水放在暖氣上，這樣第二天全家早起洗瀨的水，就不致於很涼。春節的時候，也置辦了許多年貨，新衣新帽，煙花鞭炮。華說她這一年攢了1000元，加上以前兩年的2000元，她把這3000元交給了廠裡。廠里特准她剩下的2000元，以後交齊也行。
　　又過了一年，因為其他原因我要離開那兒了，臨走時，華欣喜地告訴我，有個熟人給強介紹了一個工作，在一家玻璃店打更，店主不錯，聽了他家的情況打算用強。他們家的買房款已經全部交給了廠裡。我也一陣驚喜，我告訴華這是個好兆頭，因為玻璃越反擦越亮，生活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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