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錢，你還需要什麼？

發表：2004-03-18 01:36

記得十多年前，我曾寫過一篇短文《給錢就「合格」》，說的是污水橫流、蒼蠅成群的小吃店，交上百十元錢，居然堂而皇之地從有關部門領回了亮亮爽爽的「衛生許可證」。十多年過去了，原以為這種怪現象會逐漸消失，卻不想這等「怪事」竟愈發地多了起來。

如今，給錢就「合格」的現象真是不少：小孩子考大學，分數差一截，交上幾萬元，「入學通知書」就到手了；醫院搞體檢，封上一個大紅包，體檢結果就正常了；報廢汽車上了路，有關部門通不過，「孔方兄」一出手，車軲轆就可以照轉不誤；就是人命關天的工程質量有問題，交上一些罰金，再好好「菸酒菸酒」一番，「合格證」也能到手……

就在前幾天，一位朋友跟我說了這麼一件事，令人啼笑皆非：朋友的單位要建房子，有關監理部門指定他們用某某地方生產的預制板。單位派人去看了，覺得質量不好，就改用了另一家。監理部門知道情況後，非常惱火，強行對這家原已獲「合格」資格的預制板廠進行再檢測。結果可想而知，自然是「不合格」，並通知建房單位不能採用。朋友的單位卻不吃這一套，他們堅持要用自己認為質量好的預制板。事後，監理部門大發雷霆，怒沖沖退出了監理。沒有監理，這可怎麼辦？不久前朋友單位的房子建成了，建築單位活動一番，被罰了幾萬元後，這座用「不合格」預制板建起來且沒有任何質量監理的大樓，居然順順噹噹地從監理部門領回了「合格證」。這樣的事，好笑不好笑？

前些年社會上有「三亂」：亂罰款、亂攤派、亂收費。如今「三亂」經過治理，這詞已不流行了。詞不流行了，「亂」卻依然，甚至更加巧妙了。

比如，名目繁多的培訓，外語、法律、政工、計算機、繼續教育等等。你去不去不要緊，學不學也不要緊，只要交足了錢，主辦單位會想方設法保你「合格」。

比如，各種各樣的考試，普法、稅法、環保、執業資格等等。某些看似嚇人的考試，實際卻是走過場。只要你交了錢，有的事先給答案，有的保你拿高分。

再比如，亂七八糟的評獎，省級的、部級的、全國的，行業的、專業的、民間的，由名人牽頭的、由領導人出面的、由大企業贊助的，眼花繚亂。一些評比，你只要寄了作品去就能獲獎，有的甚至你沒有寄作品也能獲獎。不過，獎是不會白送的，你必須按要求寄上相當的款項才能得到……

文章寫到這裡本想打住了，忽然一個駝背老人的身影浮現眼前。那是春節後的一個工作日，一位從鄉下來的駝背老人，背著一個化肥袋子，為唯一的孫女外出打工辦各種各樣的證件。老人遞上村裡開的證明，辦事員看都不看，接過錢就把證件給辦了。到了第二個地方，老人乾脆不拿證明，只交錢。全部手續辦完了，老人不慍不怒地對辦事的同志說了一句話：「同志，除了錢，你們還需要什麼？」

當時我在場。就這一句話，使我對這位駝背老人足足注目了兩分鐘，也使辦事的那位同志張大嘴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有錢，能辦事，能合格；而我們需要的是，沒有錢，也能辦事，也能合格。我想，那位駝背老人一定非常想聽到這樣的回答。

《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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