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透視中國：酸菜缸與「悍馬」

發表：2005-10-12 19:44

農民工討薪和礦難是中國大陸最常見的兩類社會新聞。

最近讀到《中國農民工維權成本調查報告》，報告由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演講中心推出，披露了農民工維權的經濟成本、時間成本，政府成本和法律援助成本。

為了索要不足1000元（人民幣，下同）的工資，完成所有程序，農民工維權需要直接支付至少920元的各種花費，所花時間至少11至21天，折合誤工損失550至1050元，國家支付政府工作人員工資至少是1950至3750元。綜合成本在3420至5720元之間。

雖然不是每個案件都要走完全部程序，但這只是最保守的計算，尚沒有計算農民工不得不多次往返家鄉和打工城市之間的住宿、吃飯和交通等費用。

進城打工的農民，為了自己應有的權益，需要付出的比索要回來的更多，這是一種社會底層人的無奈。據全國總工會統計，截至2004年年底，全國進城務工的農民工被拖欠的工資至少1000億元。今年春節前解決了一部分，不過，今年來新的拖欠又增加了。

礦難

礦難也是社會關注的焦點。煤都山西太原多起煤礦事故，奪走數百人性命。這個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也是中國大陸最貧困的地區之一，不過，出人意料的是，它是中國豪華轎車最火爆的市場之一。今年內，悍馬（Hummer）、賓利（Bentley）、勞斯萊斯（Rolls-Royce），在該地區的銷售量已超過100 輛。

對於一個3300萬人口，人均GDP排名中部六省第四的省份而言，如此密度相當罕見。山西的煤礦老闆一次集體就買入20輛悍馬，悍馬是通用汽車旗下的戰地型越野車。在太原，一名煤礦老闆，一人擁有三輛不同顏色的勞斯萊斯。煤礦老闆往往一天收入就有數十萬元。

生活在最底層的礦工的現實生活，與礦老闆的奢侈，形成鮮明對照。他們幹著最累最險的活，用國家煤礦安全監察局事故調查司司長商登瑩的話說，"他們就像是在地獄裡幹活一樣"。他們用汗水和鮮血甚至生命，為社會創造財富，卻得不到相適宜的回報，平均月薪還不到2000元。

一次，從電視畫面看到，礦難後，遇難礦工家中，看到最值錢的是一臺鏽跡斑斑的洗衣機、電視機，牆邊孤零零地立著幾棵白菜，還有一個空空的酸菜缸。

有正義感的人們，面對悍馬並不瞠目結舌，面對酸菜缸也不能唯有唏噓。既得利益而縱情享受悍馬的一方，為什麼不為另一方空空的酸菜缸著想呢？

共享發展

過去了的江澤民時代，中國經濟高速發展，卻遺留下諸多社會不公的問題，社會矛盾加劇，國民不滿情緒滋生。正在召開的中共十六屆五中全會，審議第11個五年規劃，關注的就是改變經濟增長模式，以利社會的公平與和諧。

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今年九月的一次講話中就強調，「當前，要突出解決就業社會保障、扶貧、教育、醫療、環保和安全生產問題，使全體人民共享改革發展的成果」。中國正在建構公共財政體系，公共財政建設的根本要務，就是增進社會公平；公共財政建設的基本精神，就是為所有公民提供無差別服務。這些年的社會發展出現的問題，無疑是公共財政精神的缺失。

中秋節已經過去三週了，中秋節那天，筆者在深圳採訪。在這座移民城市，節日之夜燈紅酒綠，物慾橫流，然而多少離鄉背井的外來民工，卻不敢抬頭望明月。

在深圳一家超市，售貨員小靜在此工作已經6年，每月收入1000多元，與同事合租的房子，每人每月要付400元。6年來，她只回過三次湖南老家，都是除夕夜上火車，到家已是大年初一，新年鐘聲鳴響時，她仍孤零零地在火車上。每年中秋節，看著別人提著月餅走親友家，她說心裏總是酸酸的，她都不願吃月餅，是要迴避節日帶給她的傷感。

9月中旬，為採訪李敖登陸，筆者去了北京，偷閑出席了一場北京市第11個五年規劃工作小資舉辦的建言會。據說，四場建言會有近2萬市民報名，其中170人被選中參加會議併發言。

更多市民透過手機簡訊、網路和信函，對新五年規劃提出6萬條建議。在建言會上，外來民工王艷麗離開家已經13年了，她經歷了多年找工作的困難，希望把求職變為應聘：「北京應該把外地來找工作的聚集在一塊兒，按性別和職業分類，在指定的地方參加招聘。需僱人的商家可來這裡找我們，在固定場合簽勞動合同，這就能避免很多問題。現在大部分外來打工者都每月買保險，缺少保障，希望政府能重視。」

對新五年規劃，每個人都有企盼，特別是在社會底層生活的人。

讓每個人的「醬菜缸」不再空空，共享改革發展的成果。

BBC中文網中國事務特約撰稿人江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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