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大學生為省路費 騎車數千里上學

發表:2006-03-04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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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中秋是湖南會同縣人,今年22歲,目前在內蒙古科技大學(MIT,Mongol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師範學院外語系讀二年級。粟中秋很小就一個人生活,高中時曾輟學打工,2004年考入內蒙古科技大學師範學院外語系。接到大學通知書後,粟中秋為了節省費用,決定從家鄉會同縣騎自行車前往學校報到,他毅然於當年8月17日踏上了行程,於21天後騎車到了西安,但因開學時間臨近和出發前準備不足,他不得不改乘火車前往學校。

家是粟中秋最不願觸及的話題,因為這個家裡只有粟中秋一個人。

在粟中秋的童年印象中,經常是父母在一旁吵架,他在一旁玩,家中的鍋灶打破了又砌,砌好了又被打破。最終,教師母親與石匠父親選擇了離婚,媽媽抱走了弟弟,那年粟中秋3歲。

從此,粟中秋和父親、奶奶相依為命。沒幾年,奶奶走了。在他上初三那年,父親也離他而去,家裡只剩他一個人。懂事後的他知道媽媽是個好媽媽,他想她,去外公家找,但幾次都錯過。粟中秋從外公家拿了個信封,按照信封上的地址給媽媽寫信,但只有第一封得到了回信,其餘的都如石沉大海。他眼巴巴地想著:什麼時候能再與媽媽見面?

高二寒假的那個春節,姑姑帶粟中秋去給外公拜年,老遠他就大喊:「外公,我來給您拜年了。」那天,外公家有很多人,聽到他的喊聲都跑出來接他,衝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婦女。姑姑跟他說:「中秋,這就是你媽。」十幾年沒見,粟中秋竟不認得自己的媽媽,聽姑姑一說,才叫了聲「媽媽」。

與媽媽重逢,粟中秋感到很幸福,可這時的媽媽已組建了新的家庭,粟中秋仍舊得過一個人的生活。

沒有了父親,沒有了經濟來源。初中畢業,他考上了重點高中,3年高中,他上得曲曲折折。

在親戚的幫助下,粟中秋讀完了高一第一學期。為了賺錢上學,正月裡他去舞獅子,而且還是獅子頭,要花很大力氣。依靠「希望之光」每學期400元的資助,學校減免大部分學費,加上把自己從大嫂家帶來的大米到學校換飯票及自己假期賺的錢,粟中秋熬完了高二上學期。後來,他實在上不下去了,期末考試結束,學校第二天補課,粟中秋扛起書和被子回家了。

回家後的第二天,校長、級主任、班主任來找他。校長訓道:「你是不是想著家裡還有三分地?你去看看你的家,你以為不上學就能變好嗎?……」校長罵了很多,粟中秋大受觸動,回到自己破敗不堪的家,風風火火地收拾好東西,用他的話說,「該留的留,沒用的滅,家變得像個家了」。他頗為自豪地說:「當時我心裏想,我現已成家立業,這就是我的家。」過年時,別人家門上都貼著春聯,他也把自編的對聯貼在門上。正月裡,他又去舞獅子掙錢。

校長的「罵」最終沒有打動他,新學期開學,粟中秋沒有回學校,「先掙錢養活自己再說」,他幹起了苦力。

修水庫、挖土方、用簸箕挑土,壓得雙肩生疼,可每天早晨他還得早起做飯,而且要多做些,帶到工地上中午吃。肩膀磨破了,錢卻少得可憐。

在工地上當小工挑磚頭,第一次每個簸箕中裝9塊磚,壓得他都快趴下了,只得減兩塊。粟中秋說:「一天挑下來,渾身都散架了,但沒辦法。」勞累時,他還經常想到他那些同學們正在教室裡上課。工作之餘,粟中秋就躺在工棚裡看帶著的語文、英語課本……這樣過了20多天。

一天,工地上開來一輛車,有人找粟中秋。他至今仍記得這位範姐姐,她是「希望之光」調查組義工,因為粟的資助費被退回,她特地來查此事。範姐姐親切地摸著粟中秋的衣領跟他說話,他感到好溫暖,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地對他,他非常感動,眼眶都濕了。兩人聊了好久,最後,範姐姐問他:「你還想讀書嗎?」粟中秋回答:「上學已是不可能了,我想按我的思維生活。」問了好幾遍,他不再嘴硬,低下頭說:「姐姐,我想讀書。」

累了一圈、瘦了一圈的粟中秋結束了苦力生活,範姐姐把他帶回了學校,臨走時給了他100元錢。粟中秋嘿嘿笑道:「我假裝推辭了一下就收下了,也不知範姐姐會不會生氣?」他實在太需要這錢了。「班主任也留了個心眼,從400元資助費中留下50元給我生活用。」中秋很感激。

上學、輟學、上學,粟中秋總算把3年高中念完了,並考上了大學。

粟中秋的家在湖南省會同縣。湖南與內蒙古相距6000多里,但他決定騎自行車到內蒙古科技大學師範學院報到。

聽說他要騎自行車去上大學,親戚、朋友沒有一個贊成。姑姑拖著車邊哭邊說:「你要是騎自行車去,我就死給你看。」粟中秋跟她講道理:「現在年輕人缺乏鍛練,讓我去鍛練鍛練,反正我這次是騎定了。」堂哥拉著他:「跟我去,坐火車去,我陪你去。」粟中秋沒有理會,撇下傷心的姑姑和生氣的堂哥,帶著袖珍地圖、一本漢語大字典、一張塑膠紙和一把雨傘、一些乾糧和衣服,於2004年8月17日毅然踏上了行程。

一路上,粟中秋吃的是自帶的乾糧----饅頭,吃飯沒有固定時間。

一路風雨無阻。碰上下雨,如果運氣好,會在旅社躲雨,要不然就只得披著油紙冒雨前進。更倒楣的是迷路,「第六天,我騎到了湖北,可第七天我就在湖北的一個小縣城遇到了麻煩,走錯了路。對著地圖左比劃右比劃,就是走不出縣城。沒辦法,只得回到原地,最後跟著班車才走出縣城。」

一路上,粟中秋多半是在馬路上過夜,身上被蚊子咬得都是「紅包」。「在路上過夜,怕嗎?」記者問。粟中秋說:「一個人當然有點怕,但更主要的是孤獨,沒有伴,沒有人和我說話。其實,本來有一個同學要跟我一起走,但他家人不讓,所以就我一個人了。」

一路上,粟中秋也曾後悔過、退縮過,他說:「我後悔沒有按原計畫8月5日走,否則我就在開學前騎到學校了……」

21天後,粟中秋騎到了西安。因為開學時間臨近和後勤不足,他改坐火車,他把自行車運到了學校。

特困生與樂天派,也許你很難把這兩者結合起來,但粟中秋這位普通的大學生就既是一位特困生,又是一個樂天派。在校園裡,你總能看到他背著書包,嘴裡哼著歌去教室。大冬天,他還只穿著薄薄的線衣和運動服,他笑稱「南方人抗凍」。

粟中秋拚命打工掙錢,省吃儉用,不亂花一分錢,只為養活自己,只為能夠繼續完成學業。

他幹的工作很雜,家教、值班人、門衛、服務員……特別是在學校食堂當服務員,每天早、中、晚都得去。中午收拾完,快上課了,他背起書包到教室,趁空閑打盹、看書。在食堂打工當然很累,但粟中秋一直堅持著,因為除了工資,還可免費吃飯。

粟中秋是一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成績數一數二。班裡報貧困生名額,名額有限,他是班長,自動退出,讓給其他同學,儘管他是最困難的。後來,因為名額增多,他才得到了一個空缺。他還是一個活動積極份子,無論班級活動還是學校活動,同學們常常看到他的身影。

粟中秋的學費還欠著。他是貧困生,可以申請助學貸款,但所有的手續都備齊了,貸款承諾書把他給難住了:承諾書上要父母或法定監護人簽字蓋章按手印擔保,他在 「父母或法定監護人」一欄上填了「無」。他對老師說:「我沒有了父親,況且我已滿18週歲,不需要監護人,這些我可不可以不填?」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目前,這些手續還在宿舍裡「睡覺」。「媽媽有自己的家,我不願讓她為難;我更不想麻煩姑姑等親戚,我欠他們的夠多了。等我有了能力,再報答他們。我會努力爭取獎學金的。」粟中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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