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4.23-記河北省元氏縣人民醫院全院大罷工

許多事情都是不能預料的，當你經過之後，你才會有更深刻的感覺，就是這樣，誰也不會想到明天會怎樣。

一、流言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2009年4月22日下午，我隱約聽到傳言說上面有很大的一筆款項，大約是幾千萬吧，要劃撥下來，是幫助公立醫院實施醫改的，被雙惠醫院搶走了（註：所謂的雙惠醫院是元氏縣衛生局長開辦的一個私立醫院，並且極力排擠縣醫院，此人曾放出狂言：十年內搞掉縣醫院！嚴禁其他人再開辦私立醫院，雙惠醫院根本不是公立醫院，沒有資格得到這筆資金），心裏有些氣憤，因為雙惠醫院對我們的壓迫已經很久了，多方面給縣醫院製造麻煩，許多賺錢的體檢等項目被"移動"到了"老大"的雙惠醫院， "苦差事"不掙錢則留到了縣醫院，在新農和報銷方面也給縣醫院種種不合理的限制，同樣的縣中醫院就沒有一點麻煩。正所謂"天下苦秦久矣"，廣大職工對雙惠醫院已是早有不滿，不過只能像綁起來被人打一樣，沒有一點辦法。後來又聽說縣醫院要被取消農和資格了，大家又相當程度的感到震驚，縣醫院前途未卜，醫院完了我們一個普通職工，該怎麼辦呀？？我們曾經目睹的下崗、失業難道要降臨在我們的頭上？縣醫院真的要完了？大家都有些惶恐不安。一個晚上，我都有些焦慮，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辦，不知道明天會怎樣？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二、暴動

到了第二天，心情沈重地走進醫院，實在感覺是有些茫然，還有些心不在焉。慢騰騰的上了樓，不知道是應該再發一會兒呆還是開始工作？

這時有人告訴我，許多人已經在門口了，說誰誰誰在那裡，心裏似乎是被一道閃電劃過，難道是有行動了？我飛也似得到了門口，看到了一片白牙牙的大衣，裡面還有許多熟悉的面孔以及朝夕相處的同事，我問他們要怎樣？其實這時還沒有形成一個決議，有說全面罷工的，也有說到縣委的，也有說到市裡面的，其實說起來到市裡有些遙遠（到石家莊市裡距離是40公里），後來大部分人形成決議，先到縣委縣政府請願！！人群霎時間形成一條長龍，一條白色的河流，湧到了大街上，後面還有一些不同意見的人，見我們走了，沒有辦法，也就跟在隊伍的後面，一塊兒走了。

我們走出大門，向西面走，再向北拐，由於剛過8點，上班的人流已經過去了，街的兩旁的小商小販已經擺開了攤子，我們從來沒有想到會這樣做，甚至在幾分鐘以前。

一直向北走，大家想著喊一些什麼口號，隊伍已經很長，街上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停下來駐足觀看的，也有拿起手機拍照的，許多商鋪的門口聚集了好多人，當然他們還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我們要去幹什麼。

後來大家在公路上面散開，佔滿了整個公路，後面的汽車過不去了，嘀嘀的汽車喇叭聲此起彼伏。
大家一齊喊"打倒貪官！""給我生存權！"等等，醫院的院長來了，他們試圖阻止我們，其實4個人在幾百人面前顯得是十分渺小的，毫無作用。

終於我們走到了縣委門口，7、8個保安趕緊伸手過來攔問我們幹什麼，也沒有人理他們，7、8個人在幾百人的人流面前，是微不足道的。我們像水一樣流入縣委縣政府的大院，衝上台階，一直衝到一樓的大廳裡面，正當我們要上樓梯時，一個矮個子的女人走了出來（後來我們才知道，這個女人是市公安局裡面某某副局長的老婆），向我們厲聲喝問：你們要幹什麼?想鬧事還是要解決問題?真他媽的還有這種不知死的東西，我們高喊：你算幹什麼的？我們要見縣長？縣長在幾樓？？

這時我們的院長已經衝了過來，擋住後面的木門，說誰也不能過去！！誰也不能上樓！！你們要過去我就不幹了！！院長的手緊緊的抓住門把手，並用繩子將把手纏住，大家看到上樓實在沒有了希望，好在也要給院長一個面子，大家在大廳裡停了下來，於是大家一齊高呼口號：打倒貪官！！讓我生存！！大家都振臂高呼，雖然不一定能響徹雲霄，但是幾里地內應該是可以清楚聽到的。

大廳的裡面往上是一個陽臺，好多縣政府的工作人員聽到喊聲，肯定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都聚在陽臺裡面往下看，大約有20幾個人的樣子。

喊了一段時間，那女人又問我們誰是代表？其實我們是明白的，誰都不能出去當代表的，否則秋後算賬，是政府的特長。我們說，沒有代表，我們每個人都是代表，就在這裡說吧！
於是又僵持不下，不知是誰領頭唱起了國際歌：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鬥爭！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
奴隸們起來起來！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
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
我們都知道，大廳裡面一定有許多臺攝像頭，但是沒有一個人退縮，沒有一個人畏懼，沒有一個人逃跑。後來，又叫來的這次事件的主角---王彥濤現任衛生局正局長，以及縣醫院書記、公安局局長等等各位要員，在這個時刻無論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壞，誰都不敢不來，因為這是政治任務。

王彥濤來了以後，人群裡一陣騷動，大家一齊喊：打倒貪官！！打倒貪官！！王局轉過頭來，向人群裡面威嚴的掃視，已經沒有人在乎他了，甚至有人喊起了：打倒王彥濤！！王局也很沒趣、沒面子的走到門口。嘴裡面說著：你們鬧也沒用，鬧那錢也給不了你們哎。

來了幾個照相和提攝像機的，大家一陣歡呼和鼓掌，大家都以為是記者來了，其實這是縣委的工作人員，來監控我們的活動的；其實按時間推算，離我們最近的石家莊市記者也還到不了。

等著，一直沒有事情可做，有人建議到外面的門口，在裡面也沒有用，到外面公路上的人可以看到，造成的影響還大一點。於是一部分人出去了，後來，人們稀稀落落的走了出來，無事可做，一部分人坐在一起閒聊，我則在政府大院裡面來回溜躂，後來走到政府門口，遇到幾個上訪的村民，他們都拿著一摞一摞的材料，我們只是湊到跟前簡單地問了他們幾句，我們的心情都有些煩躁，實在也管不了他們，我們自己的事情都解決不了，還好，我們現在是在縣委大院的裡面，他們則是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其中一位女同胞告訴我：他家的冤情很大。可是我們都是一介草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到現在想起來，沒有給他們更多地關心，心裏不免有一絲的內疚，可是我們確實什麼也幫不了他們的。大院裡的一些特務們在盯著我們。

三、記者來了

這時有一個高個子還稍微禿頂的男人出來說讓大家選代表，後來聽說這傢伙是什麼人大什麼什麼，也沒有記清楚。代表還是沒有選出來，大家幾乎打了無數次的電話，向各個媒體，沒有人感興趣，向市長熱線打，得到的只是敷衍了事的答案。

後來，記者終於來了，圓圓的我們看到兩男一女，拿著採訪設備，有照相機只是沒有攝像機，看來是報社的記者了。大家高興得熱烈鼓掌，像來了救星一樣，歡迎記者的到來！我們問他們是哪裡的，他們說是河北青年報社的，於是大家把記者們圍在中間，恨不得多長几張嘴，盡快儘可能多的向記者反應問題，還好，沒有"推了光頭"，總算是有記者來了。

對於記者的到來，我本來是不抱希望的，還好，由於種種原因吧，還來了一家。向記者說完後，記者們轉而去調查相關的問題，走了。

四、 "談判"

我們依然在縣政府樓前面的大台上面，不知道下一步怎樣做？院長勸我們回去，後來大家推舉科主任作為代表，和院長們一起上樓談判去，開始我們還是滿懷希望的，現在看來，當時我們都太單純了，我們只是在想，只要我們人多，只要正義在我們一方，政府是會讓步的。我們在樓下喊口號，唱國際歌，十幾層的大樓，有幾個窗子打開了，有人伸出腦袋向下看，不知道是好事者，還是政府的特務。

上了樓去，在會議室裡，縣領導一個個臉色鐵青，其中有幾個認識的，更多的不知道是誰。

後來政府通知，下午等結果，後來我們才知道，院長和代表們上去以後，縣政府的領導們大發淫威，將他們罵了個狗血噴頭，為他們為什麼制止群體事件不利？絲毫不說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並且警告：小心被撤職！！鎮壓不下去，就等著瞧好吧！！這次事件處理不好，誰也別想好！！這就是 "談判"的真相！！！

代表們被威脅、罵夠了之後（另一個名稱是：縣政府領導和縣醫院代表親切會談結束），被從政府辦公樓裡趕了出來，我們得到的官方答覆是"明天等待結果！"。他們不僅是在推，也是在緩，緩兵之計，穩住我們暫時不要越級上訪，如果是真正的起義，恐怕我們早人頭落地了！！

五、被監控、監聽

我們回到醫院，已是接近下午下班時分，由於暴動完全是自發形成，群龍無首，我們急切地想找到自己的組織，可是這個組織在哪裡呢？這個組織當然不能是共產黨的黨委，後來聽說他們都在xx科室，我也就去了，一進門，我就被震撼了-------人山人海，這就是民意！！

大家正在商談途中，有人被電話叫出去了，這個是xx副院長的兒媳，被公公嚴正告知：不要參加他們的活動，趕快回家！後來大家都議論，xx科長的一家子都沒有露面，這種人是最可惡的，危險的時候他不去，要來好處是他往前鑽！！

我們正在緊鑼密鼓的研究下一步的計畫，縣裡和院領導也正在研究破壞"起義"的計畫，xxx被叫到了院部，先是這個和院長平時關係都不怎麼好的人，被院長拉住雙手，和院長不知怎麼一下子成了"哥們"，先是利誘後是威逼，旁敲側擊地告訴這位哥們，共產黨是要秋後算賬的，這份工作得來不易，"不要和他們一起去了"，......

xxx也被叫去了，還被警告你的電話被監聽了，你的上網被監控了，從他們（領導）提供的部分信息來看，至少他們是得到了相關人員的通話詳單，這個雖然是違反相關法律的，但是在中國，死刑犯都能放跑，人民幣都能造假，這些小兒科的事情，又能算什麼呢？？你能有什麼理由相信他們僅僅是單純口頭威脅呢？？當然，他們也知道自己是違法的，也許是沒有、也許是不願提供進一步的我們被監控的證據。公民的通信自由受法律保障？？我不禁啞然失笑！！

我於是諮詢了電信局的相關人員，他們說監控還是有可能的，這屬於群體事件，說得比上面的還要嚴重，還給我舉了例子，xx罪犯一逃跑，家裡的電話就立即被監控了，監控其實很簡單，想監聽並錄音你的電話，只

需要點一點滑鼠，縣裡、市裡面有獨立的網監部門，監控你發帖，易如反掌，就像操作自己的電腦一樣！！我們只好自己小心了，不再打電話，當然也就很不方便了，我們只好跑過去，直接見面，他們這個警告其實還正好，否則更重要的信息可能會泄露出去！！後來證明果然如此，我們的確是被監控了，我的一個在政府重要部門工作的哥們，有一件事情要通知我，換了別人的手機，打到了我身邊的一個人的手機上，我知道這件事情就是這樣了。

六、大家一起去

第二天，我們又聚集起來，這次是在醫院的大廳裡，而不是在醫院的大門口，因為院長已經站在醫院的門口，不讓我們在那裡聚集了。

又是一片白色的海洋！！我們一起向縣政府進發，可是這一次比昨天人要少許多，大概有一百來人吧，很不幸的是這次我們被幾個院長堵到了離縣政府大院只有 100米的地方，動彈不得，無論如何是向前走不動了。但是縣委裡面並沒有人出來，只有幾個小探子腦袋一伸一縮的在觀察情況，我們向他們大喊，再沒有人管我們就去省政府了！！還是沒有人管，估計公共汽車也下了通知，誰拉遊行的去石家莊立即停止營運；坐公共汽車去石家莊市不可能了，於是我們打了出租車，直奔石家莊我想一定要到省政府，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麼一點點是非這麼分明的事情都得不到解決，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們是在為醫院更是為自己的前途戰鬥！等到醫院垮了以後，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我們的綠出租車開得飛快，出租司機也完全支持我們的"行動"，甚至有幾位司機提出免費送我們到石家莊，想想人家也是養家餬口的，我們也是掙錢的，於是我們說，你們的心情我們領了，錢是一定要給的。估計小嘍囉們向"上面"作了匯報，縣委的小黑汽車跑得更快，果不其然，我們在107國道馬村收費站被攔了下來，幾個人下來，好言相勸，說有什麼事回去好說，一定給解決！結果，沒有政治經驗的我們又一次上了老姦巨猾的政治騙子們的當。

我們再一次積聚到縣政府大院裡面的平台上面，大家都在等，院長被叫去"訓話"，昨天的代表又上去，我們在等消息！！

等到下午，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來，昨天的"行動"的一部分被登到了報紙上---河北青年報，醒目的大標題："醫院醫護人員工作日突然休息禍起專項資金分配"，我很快看到了報紙，佔據了第3版整個版面，記者的觀點是中立的，報導得也比較客觀，只是文章的最後一句很滑稽：昨日16時，記者再次來到元氏縣醫院時，各科室已恢復正常秩序。我當然知道，這是和諧的需要，否則這篇文章沒準兒就見不了報紙。

後來也看到燕趙xx報業刊登了相應的內容，只是內容不夠客觀，對醫院醫務人員大加斥責，好像這樣看起來更 "和諧"。我們也能理解，我們也沒有責怪這家報紙的意思，只是看了這樣的報紙以後，大家的心裏都有一些不舒服，心裏想，你根本就不瞭解實際情況，怎麼能隨隨便便訓斥別人呢？當然只要能見報就不錯了，想一想我們打了多少電話，多數的報紙不敢來，根本不敢捅這樣的 "馬蜂窩"，外省市的報紙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來，反正他們說上面規定他們只能報導當地的事情。後來，又有人打了鳳凰衛視的電話，因為大家知道，當年定州征地的事情，是鳳凰衛視捅出去的。有人又不斷地打國外媒體駐京辦事處的電話，對於這一點，大家是有爭議的，一些人建議只找國內的媒體，以免授人以柄，但是國內的媒體如此噤聲，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想如果當地政府如果十分積極主動地幫老百姓辦實事，公平公道的處理一些事情，不會有人去舍近求遠的求助外國媒體，甚至去告洋狀的！我們沒有別的要求，更不會去反黨反社會主義，只是最低限度的要求給我們以公正公平的待遇，我們也就滿足了，更沒有想過去坑害誰，然而就是這麼一點點最低的要求，也沒有人去理睬！！

我們又看了好多網站，一些門戶網站也在不顯著的位置轉載了河北青年報的報導以及燕趙xx報的報導以及許多網站、論壇等等，在搜索引擎上面可以搜出許多，大家一下子受到了很大的鼓舞，甚至有人預言，快要搞成了！

所以，今天下午人就特別的多，幾乎4/5的職工都來到了縣委大院裡，場面蔚為壯觀。大家聚集在縣委政府大樓的平台上面，於是又有人領頭唱起了國際歌，似乎大家心情要稍微好一點，歌聲很大，一部分人的臉很紅，可以看出來很激動。上面的代表應該能夠聽見，旁邊的鄰村裡面的人，也應該能夠聽見。

七、堵107國道

大約下午5點鐘左右，"代表"們終於下來了，我看到了我們的正院長，他面色憂鬱，還加上一有些惱怒，向我們有力的揮了一下右手，意思是：趕緊走！
我就知道事情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順利，有人告訴我們，上去（上樓去 "談判"）的結果是所謂的 "代表"根本就沒有發言的機會，得到的只是"訓話"，告訴如果再這樣下去的嚴重性，醫院裡領導的工作做得極其不好，是要追究責任的。專項資金的事情，一個屁也沒有放！我們知道，我們是徹底的受騙了！！（當然這還有一個名稱：縣委政府領導經過多方工作，與縣醫院代表會談圓滿結束，醫院工作秩序已經完全恢復正常）。

大家幾乎要瘋狂了，沒想到兩天來等到的只是這樣的結果，是徹頭徹尾的欺騙+謊言！！我們難以想像這竟然是國家的權力機關，他們代表的是國家和人民！！就是這樣言而無信？？！！我們幾乎要出離的憤怒了！！！

大家的情緒是可以理解的，都吵吵嚷嚷的要去堵107國道，說堵了國道幾個小時就有人管的。
沒有別的選擇！！沒有人希望失敗，並且看到這些毫無道理的壓制！！

大家便在氣憤的議論著，一邊三五成群的走出縣委大院，這個讓我們充滿希望而來，希望事情能夠得到公平的解決，又讓天真地我們如此被戲耍、被欺騙的傷心的地方。從縣委大院這裡走到107國道大約是5里地，沒有人騎自行車或者藉助其他的交通工具，由於喊、唱了一下午，大家都有一些口渴，於是路邊的礦泉水成了暢銷貨，人家並不知道我們去幹什麼，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有人送來許多礦泉水的！

大家一面在走，還是沒有放棄最後 "和平"解決的希望，有人挂了市長熱線，希望他們能給一個答覆，並且告訴他如果事情得不到解決，我們就只有去堵路了，沒有答覆！！雖然並不是我們所期望的，我們已經確實無路可走！！
沒有別的選擇，沒有奇蹟出現！大家一直向前走，一直走到了立交橋的下面，在一路上，一直有一輛警車跟著我們，裡面幾個嘍囉，探頭探腦，不時還打打電話，隨時向"大王"匯報。這是人群面有人說了，那個年輕的嘍囉是某某的老頭，那個在哪裡哪裡住，本來縣就不大，認識的人很多，讓人感到更滑稽的是，本來是保衛人民正當權利的工具卻成了"大王"的幫凶。真讓人不可理解，一下子，我們的思想全轉變了，似乎是明白了更多。

人群通過地道橋的台階，有老也有年輕的，上到公路上面，這就是107國道，從我縣中部穿過，國道上面的車輛還不算太少，一輛輛疾駛而過，後面的一部分人還沒有跟上來，尾隨我們的警車就停在立交橋路面上的北面，遠遠的在看著我們，這讓我想起了跟蹤江姐的特務。他們在拿著手機，隨時和 "上面"保持著聯繫。

終於大家人全了，有幾百人，大家幾乎都在想：本來我們都是國家正式職工，沒想到淪落到這般田地，沒有多大的事情，竟然要靠堵國道來解決，心裏不免有些悲涼，事已至此，沒有別的選擇！！於是大家一塊衝了過去，我當時真怕有哪一輛車剎車失靈，我們為"事業"殉職，顧不了那麼多了！！

終於我們站在了公路中間，大家一起胳膊挽著胳膊，形成了三道人牆，很快，過來的車停了下來，有一輛大客車、一輛農用車、一輛皮卡......，反正後面堵了起來，車子們也很知趣，都在離我們比較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有的車掉頭外別的路上拐跑了。

又來了幾個人，看樣子級別不低，做公路的西面便道上嘀嘀咕咕，旁邊的小特務們指手畫腳，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又來了一個照相的，卡哢嚓嚓照了許多張，很鄙視這種人，其實這也是他們的工作，他們也是普通人，不過他們的工作讓我們很是厭惡。一個公安局副局長把他的老婆從人群裡面拽了出來，他的老婆在我們醫院婦科工作。連拉帶拽，塞到了警車裡，這算是拉出來的第一個人。

路邊陸陸續續許多走路的人停了下來，一些車也停了下來，大家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甚至有人問，說是不是發生了交通事故，有人告訴他們，交通事故會有這麼多人嗎？後來，他們應該是明白了，都說，縣裡太亂了，貪官們該好好整整了。

又來幾輛警車、大轎子車，許多人的胳膊仍然挽在一起，但是，似乎是鬆動了一些，看來不走是不行了，隨著一個個的人被拉上塞到警車、大轎車裡面，一些人也撤到了路邊，車輛來去去，剩在這裡的人越來越少，我不想做他們的贓車，自己打了個車坐了回來。

八、尾聲

第三天（4月25日）是星期六，有人主張到市裡，有人說是星期六，不會有人管的，有人說一定有值班的，大家七嘴八舌，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意見。事實證明，這個星期六幫了政府的大忙，否則一定要去市裡的，大家想好了，到市裡面去，一定要坐私家車，即使他們攔住一部分，還是應該有一部分人能到市裡的。
後來家裡的親戚聽說了，父母也知道了，他們都勸我不要多事，不要參加政治運動。現在工作還不錯，槍打出頭鳥，等修理你時就麻煩了......
後來想到，縣醫院沒有被取消農和資格，只是錢要不上來，還不是太重要的，錢劃來以後，也只是讓貪官們蓋了房子（這筆專款使建築基金），我們最多住住這房子就不錯了，不會有太大的實惠。院長又端著飯碗到處勸說職工不要鬧事了，大家都有些鬆懈了，星期一，院長們又照常站在醫院門口，嚴禁人們集合，門口外面似乎還有便衣的存在，現在有人說當時是衝不出去的，門口下的便衣是非常得多，這些又都是流言了............
又回到了似水流年，日子一天一天的過。我們的要求並不高,只要讓我們生存,我們就滿足了。

来源:看中國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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