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不如「愛人」

2009年10月1日，中共當局耗百億巨資演出的慶祝建政60週年的閱兵式和大遊行，終於圓滿結束。很多人的感覺是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總算過去了"。為了慶典的順利舉行，北京發布規定，禁止商店出售刀具、禁止放風箏、放飛鴿子。國慶當天，北京實行三小時的空禁。英國《泰晤士報》報導說，國慶的北京就像戰爭中的城市，全副武裝的軍人和特種警察四處巡邏。9月 30日日落時分，街道上已經清理的空無一人，天安門廣場附近只剩一對對荷槍實彈的士兵，扛著帶刺刀的衝鋒槍，背靠背站立，處於警備狀態。身著黑衣的特種警察帶著攻擊犬和裝甲車守候在王府井。

這個60週年慶典活動，正如北京奧運會一樣，只被老百姓當一個盛大的電視節目來看待。居民已被警方告知必須囤積食品，因為活動期間他們不准離開自家的住 宅，不准接待客人。住在高層樓房的不准打開窗戶，不准走近陽臺。《華盛頓郵報》的報導說：一名警察用話筒向聚集在現場幾公里外的一群北京市民大喊："回家去。馬上離開。回家看電視！"

儘管代價巨大，搞得雞犬不寧，人人神經緊張，不像是在歡慶生日，倒像是在祭鬼拜神，這個慶典還是給億萬大陸和海外的中國人帶來一種滿足感，至少滿足了"愛國"這樣一種根深蒂固的群體心理，好好地過了一把"愛國"癮。中國時報說，"中國近來國家實力不但已經高居亞洲第一，藉著Ｇ２的舞臺，我們彷彿看到巨龍騰空，耀眼世人。自乾隆以降，中國終於要再現漢唐盛世光景"。當然，對於北京的當政者，另有一種癮過得更足，那就是權力癮。至少通過盛大場面，中共領導人對自己的控制局勢的能力多了一些信心，回家以後也許能睡一個安穩覺。不論是"愛國"癮還是"權力"癮，通過一聲巨響以後空無所有的炮竹來釋放，都只不過是自慰。就像有人借吸毒來排解疼痛，只要病還在，過完癮以後，該痛還要繼續痛的。

對於中國的前30年運動，後30年躁動造成的一系列民族社會後遺症，我以為用"愛國"精神鴉片來治，顯然是錯誤的。至少還有另一種良藥好過"愛國"。比如"愛人"。

"愛人"好過"愛國"，"愛國"不如"愛人"，這不僅僅是一個善意忠告。忠告裡凝聚著無數血淋淋的教訓，是人類通過千百年時間和億萬人生命代價，痛苦總結出來的。"愛國"和"愛人"本來都是從人的情感升華出來的信仰，應該不分高下。但是，"國"這個概念，很難被人準確把握，內容衝突而不確定，搞不好被人偷換，或被人利用。正因為如此，用毒藥、鴉片、海洛因來形容"愛國"，並不過份。人類歷史一些最黑暗殘暴的場面，都有"愛國"的因素在作祟。而世界精神遺產最美好的那部分，都靠"愛人"的因素在指引。這樣說，依據的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絕非宣傳鼓動。

"國"是什麼？"國"只是一個神秘的幻像。根據不同的需要，國家可以被解釋為土地，民族，祖先，政治區域，行政機構，以至於政要官僚......任何一個掌握統治權力的人，都可以當仁不讓地代表"國"說話。如果請眾多的"愛國者"來解釋他們心目中的"國"，一百個人當中可以聽到九十種不同的解釋。既然被愛的對象完全是不可捉摸的，你的毫無保留飽含奉獻的愛，將會被引去哪裡？不知道。

而"人"的概念是確定不移的，至少不會被輕易混淆。現實生活中的你我他她都是人。人有生命，有尊嚴，有財產。凡是相信"愛人"的，首先不會去傷害他人的生命尊嚴財產，這就是造福人類的最大善舉。假如你傷害人了，就不再是"愛人"而是"害人"。而"愛國"的就不一定。至少"愛國者"是不愛他國人的生命的，他國的"愛國者"同樣也不愛你的生命。比如，為了"愛國"而殺人，就是天經地義崇高偉大的壯舉。而信仰"愛人"的人，無論為了什麼崇高目的，都不會對他人下毒手。兩者同樣都是升華了的愛，產生的結果可能截然相反。

希特勒的納粹黨徒個個都是愛國者的典範。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德意志，經受了歷史上最大的屈辱，一片沉淪景象。納粹主義附和了德國民族重新復興的群體願望，在這個廢墟上崛起。希特勒沒有什麼特別的才能，但是他給德國人製造了一個聖盃：國家。正是在國家的名義下，德國人才敢於突破人類的道德底線，用衝鋒隊衝破傳統價值，用毒氣室製造荒謬絕倫的大屠殺。這樣的瘋狂，其最原始動力，只不過是"愛國"。納粹的精英們認真地研究了玄學，堅信世界的新秩序將由超人亞利安人種掌握，持續1000年的德意志第三帝國將要建立。最後這個"帝國"只持續了12年。

很多研究歷史和政治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認為，如果當年日本軍國主義者不那麼愛國，也許不會武裝推翻當時的溫和政權，從而向中國發動戰爭。如果美國民眾在911以後不那麼愛國，也可能不會那麼高比例地支持小布希對伊拉克的軍事行動。正由於強烈的"愛國"因素，使人頭腦發熱，使人熱血沸騰，從而犯不下可挽回的歷史錯誤。

但是歷來的權力玩弄者，無可避免地要玩弄"愛國"。他們知道，這是最容易得到認同，最容易引發高潮的群體興奮點，從而藉此獲得不朽的權力。自古以來，帝王將相們一天也不停止地熬煮"愛國"迷魂湯。這一直持續到今天。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正浸泡在這鍋迷魂濃湯之中。證據是，全社會上上下下，很少有人熱衷於人類的基本價值"愛人"，卻幾乎個個熱衷於"愛國"。他們為了"國家"利益，可以放棄幾乎所有的道德人倫價值原則，接受所有不可接受的怪事。一個90後的女孩子，在裸背上畫出國旗和毛像圖案，拍出照片在網上熱傳，自謂之"愛國"。一些道德老先生卻不以為怪地評論說，為了愛國，這種方式也是可以接受的。

幾百年來，中國一直有人在抵制所謂的外國觀念，即便今天中國的每一個細胞都染上"外國"印記，這些人卻仍言之鑿鑿地呼籲排外，一開口就是"要有我們中國自己的一套......"。他們不知道這是多麼迂腐可笑。國界，只不過是地圖上的一條虛線而已。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物質和精神財富，早已經超越國界，共有共享了。沒有哪個外國人傻到如此地步，因為老子莊子是中國人，為了"排外"而必須去抵制他們的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