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楚：一個不善於把握政治方向的人

筆者前幾日寫作《另類受害者》一文，列舉了五個"另類受害者"的案例，大多為家族成員的事跡。文章寫出來之後，受到作家朋友們的錯愛和謬獎……

寫完這篇文章之後，我突然想起原來的同事伍耿葵來。本來想將其事跡添加到那篇文章中去，但是考慮到那篇文章已達8000多字的篇幅了，且因為已被海外的編輯朋友聲明刊用。特將其專文另述，也很有趣的。

伍耿葵先生系全州文橋洋田村人。文橋伍家的歷史十分悠久。乃楚國迫害伍奢家族時，有一枝逃難到全州文橋隱居。經過幾千年的繁衍生息，文橋伍家遂成為這一帶的名門望族，其文采風流、人才輩出，聲譽卓著。

伍耿葵於1956年參軍，後任排長。1960年退伍，先到一家電錶廠工作，1966年後調入桂林地區人民銀行任信貸科長。

伍耿葵進銀行之時，正是林彪作為毛的"副統帥"、"親密戰友"、"接班人"勢焰熏天、炙手可熱的時候。伍耿葵看到林彪天天緊跟毛澤東，天天手持"紅寶書"一舉一舉。且在"早請示晚匯報"時，毛為"萬壽無疆"，林則為"永遠健康"；毛為"萬歲萬萬歲"，林則為"千歲千千歲"也！伍耿葵乃語人曰："別看林彪‘無限忠於'、‘四個偉大'天天掛在嘴上，但終究是一個小人……"

就因為這樣一句話，他被嚴厲追究。領導看在他為人忠厚的份上，乃特別設法為其開脫"罪責"——在往上申報中聲言曰："他是一個有神經病的瘋子"。過了不久，就把他貶到全州縣支行，任一個農金股長。就這樣，他既沒有受到殘酷的迫害，也沒有丟掉工作，只是作了幾次公開檢討，並聲言自己有"神經病"之後，就不再追究下去了。

在縣支行工作幾年之後，中南海內，一群瘋狗相互撕咬，嚎嚎亂叫，狗毛紛飛。毛在周的協助下，與林彪瘋狂撕咬，林彪乃遭毛周之陰謀毒手，一家人拋屍溫都爾汗。於是就組織黨員幹部傳達和學習，並要求人人表態過關。大家都是牆倒眾人推和落井下石，大家都是聲色俱厲地控訴林彪的"滔天罪行"，一個更比一個表現得義憤填膺，一個比一個競賽著"積極進步"。但輪到伍耿葵表態時，伍耿葵卻不慌不忙地說"林彪在歷史上，還是有很大的功勞的……"

這一次，他又被行長們以"神經病"、"瘋子"申報了事。沒讓他受到很大的迫害和衝擊。

在那個恐怖的年代裡，同事們也心知肚明領導的苦心，乃配合著領導，一律叫伍耿葵為"伍癲子"（本地方言，管"瘋子"為"癲子"也）。

伍耿葵一天到晚被人叫為"瘋子"之後，久而久之，耳濡目染，觀念強化，他自我定位--確實認為自己是一個瘋子了。當年曾母第三次聽到別人傳言"曾子犯了罪"時，尚且逾牆而逃，何況伍耿葵？

後來，伍耿葵真的瘋瘋癲癲了起來，整日裡自言自語，或前言不搭後語的……1983年，伍耿葵未到退休年齡，領導就安排他退了休。以免再給單位惹"麻煩"或添"尷尬"，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

我獲知伍耿葵的詳盡遭遇後，真像打翻了五味瓶，也常常犯迷糊--伍耿葵是真的瘋了嗎？還是假裝瘋了？是伍耿葵瘋了？還是眾人瘋了？

唉！這是一個把真誠誠實的人變成瘋子的社會。只有那些整天戴著假面具裝神弄鬼跳大仙，整天察言觀色作隨風柳，整天見風使舵作牆頭草的人們，才被視為正常的人。

唉！拜鄧小平"新洋務運動"之賜，今天江三和胡四，隨著他們對人民控制的鞭長莫及，終於可以讓中國人在私下裡說說真心話了。但公開場合裡，仍然是萬萬說不得的。只能渲染"黨八股"，只能搬弄"假大空"，只能諛詞滔滔、馬屁滾滾……要是不顧思想的"雷池"，不管言論的"禁區"，而試圖玩火走鋼絲，那真正的"人民監獄"，可不是吃素的。隨時都準備著，讓你嚐嚐共產黨"專政的鐵拳"的滋味的。那可不是好玩的。

經過五十多年的這種劣質化積累，確實到了"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的地步。說謊作假、見風使舵、虛與委蛇、道貌岸然，已成了中國人謀生或出人頭地的基本技能。坑矇拐騙、假冒偽劣，已經成為司空見慣見怪不怪的"中國特色"也。

註：寫作這篇短文，筆者專門登門徵求過他本人的意見。在他表示同意之後，才敢貼出來的。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来源:看中國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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