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是「中國發展模式」的寫照

作者：胡少江發表：2010-06-22 07:17

「富士康十三跳」（該公司只承認有「十二跳」）引起舉國震驚。在短短數月之內一家企業竟有如此多的年輕人從公司的高樓上縱身一跳來結束自己的生命，想來不僅在中國，在世界也實屬不多。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身軀，向全世界表達的不僅僅是十多位死者的絕望，更是眾多生者的悲哀。雖然公司總裁郭台銘頻頻地從總部飛往出事地點鞠躬道歉，北京政府也派遣各方大員前往調查安撫，但是這一切對於死者以及他們的親人而言都來得太晚。但願死者的慘烈結局能為生者的生存環境帶來某些真正的改變。

雖然富士康是一家台資的跨國公司，但是它卻是整個中國經濟發展的一個縮影。按照公司自己的介紹材料，這家公司在亞洲、美洲和歐洲等地設有上百家的子公司和辦事處，然而其主幹部分卻是在中國大陸地區。在六十萬僱員中中國大陸的僱員佔近百分之八十，而深圳一地的僱員就高達三十多萬人。富士康公司的業務也是在其進入中國之後實現起飛的：一九九六年，當富士康開始在深圳開廠的時候，全公司的營業額不過八億元；而到了二○○八年，實現銷售收入高達四千二百多億元，並憑藉其在中國大陸的龐大生產規模從二○○五年起連續多年躋身《財富》雜誌「五百強」。

富士康在商業上的成功，曾經被認為是「中國奇蹟」的一個絕好的代表。中國經濟的起飛是以憑藉廉價、豐裕的勞動力參與全球分工為特徵的；而富士康則正是利用中國大陸的便宜勞動力，通過為國際品牌進行加工而發展的。出口產業一直是支撐中國經濟增長的兩個驅動力之一（另一個為投資）；而富士康的出口佔到中國出口總額的百分之四以上，連續八年居中國大陸「出口企業二百強」榜首。在富士康頻發員工自殺事件之後，中國的有關部門領導人紛紛避之不及，但是人們不會忘記富士康曾經是各地領導人爭相爭取投資的重點，也曾是中國領導人視察的熱點。

過時的原始積累模式

富士康的成長不僅僅與中國經濟的整體經濟結構相關和相似，而且在其發展模式上也與整個中國的發展模式惟妙惟肖。這種發展模式便是最大限度地壓低勞動成本，最大限度地通過勞工的超體力支出提高產量，從而最大限度的擴大企業的市場份額和保障老闆的利潤。就全中國而言，一方面，中國已經成為繼美國之後的第二經濟大國，第一出口大國；另一方面，中國勞動者收入在國民收入中的比重自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以來逐年下降；在富士康，一方面，該公司在《財富》「五百強」的排位不斷提升，另一方面，職工的工資收入卻一直被壓制在儘可能低的水平。

據報章披露，富士康普通員工的底薪每月不到一千元，只有通過加班才能夠達到二千五百元。尤其是這些員工大多來自農村地區，除了贍養親人之外，還要歸還求學時的債務。因此除了廉價地而且超出心理和生理承受能力地出賣勞力之外別無選擇。這種依靠壓低勞動者收入的發展模式是西方國家在最野蠻的資本原始積累時期的發展模式；是當今中國共產黨的外國老祖宗當年不斷揭露和批判的發展模式；也是隨著勞動人民的抗爭，已經被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拋棄的發展模式。但是，這卻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以來中國的基本發展模式。

富士康之所以能夠維持這一發展模式，是與中國的大環境分不開的。中國的政治和社會制度正是為了保障這種野蠻的發展模式而設計和操作的。一黨專制、官商勾結、司法依附權勢而且腐敗、媒體成為權錢的附庸，如此等等，這一切都是維護這種不公正的剝奪勞動者的發展模式作為基本出發點的。在這樣一種嚴密的政治、經濟、社會環境中，贏者通吃，弱者全失。那些被剝奪得一無所有的失敗者，假如心有不甘，便去欺凌、甚至屠殺無力反抗的弱者來泄憤；而那些善良的失敗者則只有靠結束自己的生命來尋求解脫。

出賣工人的官方工會

「富士康十三跳」發生後，迫於社會壓力，公司決定將職工工資水平上漲百分之三十。顯然，假如這一工資上漲會危及企業的生存，公司斷不會作出如此決定。人們不禁要問，既然提高工資水平並不會傷筋動骨，公司為什麼不早些提高工人的工資呢？如果說老闆將自身的利潤放在工人利益之上是其本性所決定的，那麼那些言稱代表勞動者利益的黨組織、各級政府以及官方工會組織在「十三跳」發生之前又做了些什麼呢？如果說，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到也並不確切。但是他們所做的不是維護弱者的權益，而是為強者幫腔壯勢。

在這裡不妨引用一段新聞報道，報導的是中華全國總工會副主席、書記處第一書記孫春蘭到富士康集團公司考察的消息。該篇報導說：「孫春蘭充分肯定了集團工會成立以來圍繞促進企業發展、維護職工權益進行的一系列創新探索，特別是在組織建設、職工培訓、職工維權、集體合同、幫貧濟困、關愛活動等方面形成了一套系統的工作經驗，贏得了企業和廣大職工對工會工作的支持和認可。」陪同孫春蘭考察的還有廣東省和深圳市的工會主席，考察的時間是二○○九年十一月四日。就在這位「代表工人」的孫主席考察富士康兩個月之後，二○一○年的第一個非正常死亡便發生了，直到今年五月發生第十三例死亡。有了這樣的支持資方的工會主席，再加上他們背後強大的黨和政府，那些被欺凌的工人們不跳樓申訴又能幹什麼呢？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来源:──轉自《動向》2010年6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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