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句老話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但我兩個兒子的英文寫作卻讓我對這句話產生了疑惑，因為熱愛閱讀的小兒子每次寫作文都是憋半天還憋不出幾個字，常常要爸爸媽媽給點idea，而不喜歡閱讀、不說從不閱讀也是極少閱讀的大兒子寫文章還有點「下筆如有神」，高中時的作文還曾被老師當範文在全班讀，而我們從未對他的作文給予指導和給什麼idea。
先生曾說大兒子的知識只有兩個來源：課堂和電視，我補充說有了網路以後可以再加上網路。說得有點誇張，但可以以此說明大兒子不看課本以外的書。他既不買書看也不去圖書館借書看，他的房間裡極少有課外書，我們總以為他孤陋寡聞思想貧乏，總以為不愛閱讀的人寫不出好文章，所以從來不指望他的作文寫得好，從來沒有對他寫作文提過要求，老師沒有說他寫作文有問題就阿彌陀佛了。他也很低調，作文曾被當範文在班上讀的事還是最近跟我聊別的事時無意中說的，也許在他看來這樣的事不值一提。我是從他前年考GMAT時作文考了5分（滿分6分）才對他的寫作能力刮目相看的，但先生當時還不覺得他寫作能力強。
直到最近因朋友的孩子在英文學習中遇到很多問題，我和兒子聊這方面的話題時，他談了一番自己對英文寫作的體會，我才算真正認識兒子的英文寫作能力。他說寫文章首先要搭好框架，有了框架寫得再差也會有一些內容，寫得好就可以寫出很好的文章，然後是要有自己的思想，另外不同的情況寫法、用詞不同，比如說新聞、公文、報告、簡歷、正式的、非正式的……不一而足。他的話讓我大跌眼鏡，我從小作文就寫得好，初中高中時都有作文在全年級當範文讀，但我沒有像他這樣對寫作有這麼明確的思路，是想到哪寫到哪。我學的工科，高中畢業以後沒學過中文，所以中文寫作水平就是高中畢業；他學的商科，大學裡還修了一點英文課，是不是我們的差距就在這裡呢？非也！人家說他的英文寫作是高中九、十年級時打好的基礎。
兒子說他的九、十年級的英文老師水平非常高，雖然他給學生的分很低，一般就給個六七十分，兒子那篇被當做範文在全班讀的作文他也就給了80 分（現在看來兒子當年英文成績70多還算高分），兒子說他大概覺得跟他的水平比起來就只有80分，但從他那裡能夠真正學到東西，直到現在他都受益於這位老師當年的教育，由此可見老師的重要性。最近一個朋友因要參加一個英文考試請兒子寫篇作文做樣板，兒子從朋友給的三個題目中選了一個寫了一篇，還給朋友寫了幾條寫作文的注意事項，朋友說兒子的文章和幾個注意事項都寫得很好，還特別提到他的連詞用得非常好，因此寫出來的句子很漂亮，並且寫這些他只用了20分鐘，可見兒子還真有點「下筆如有神」，不管他的文章水平怎樣，這樣的寫作速度對於時常寫點文章的我來說都是望塵莫及的，先生也終於說現在對於兒子來說寫點東西是小菜一碟。
再來看看非常熱愛閱讀的小兒子，一、二年級時老師對他的作文評價永遠都是太簡單，三言兩語就完了，直到三年級時他遇到一位很嚴厲但教作文很有一套的老師，他的英文寫作才進了一大步。他們每週都要寫一篇作文，每篇作文寫之前老師都帶學生列好提綱，按照提綱一條一條地往下寫，當時兒子的每篇作文都要寫幾個小時，寫作速度是慢了點，但都會寫滿兩三頁，他的每篇作文基本上得到的都是「great、 great writer」之類的評語。現在兒子讀四年級了，老師不再帶學生列提綱，大概她覺得學生應該已經學會了，可惜兒子沒學會自己列提綱，所以現在每次寫作文都是很困難的事，有時幾個小時才寫幾句話，真為他著急。雖然過去我們從來不認為大兒子能寫出好文章，但從小到大他還真沒讓我們為他寫作文操過心，相比之下小兒子的作文問題真是太操心了。
兩個兒子的成長過程讓我思考一個問題：讀書破萬卷真的就會下筆如有神嗎？兩個兒子的情況還就正好相反，每天都要閱讀、熱愛閱讀的兒子下筆困難萬分，半天憋不出幾句話，不愛閱讀的兒子下筆卻有如神助。有朋友用每個人獲取知識的途徑不同、方法不同來解釋我兩個兒子的這種情況。朋友講得很對，我們可以通過閱讀來獲取知識，但也可以通過其他途徑獲取知識，但有足夠多的知識就能寫出好文章了嗎？也不盡然。
我覺得還有一點最重要的是寫作需要專門的Training，不是書讀得多就一定能寫，閱讀能幫助寫作，但閱讀不是寫作的必要條件。而對孩子進行寫作Training的老師就非常重要，大兒子經歷了幾個英文老師，現在回過頭看感覺最受益也會終身難忘的是九、十年級時的那位英文老師；小兒子已經經歷了四位英文老師，我感覺教作文教得最好的是三年級的那位老師，因為只有這位老師讓小兒子提高了寫作水平；我自己從小學到高中經歷了十位語文老師，記憶最深刻的是四年級時的語文老師，她教作文就和小兒子三年級的英文老師差不多，作文題出來後，首先帶學生一起解題，定好文章的體裁、基調，然後列提綱，怎麼開頭怎麼展開怎麼結尾，一二三四五都列好，然後學生開始寫，就像大兒子說的寫得再差也有基本內容。所以我覺得只要有好的老師Training，喜歡閱讀和不喜歡閱讀的孩子都可以寫出好文章。我常想，如果從小學到高中每個教寫作的老師都能夠用系統、規範、有效的教學方法持續不斷地Training孩子，「下筆如有神」就不難。
